01
祥乐镇外，有一座石头拱门。
门里，是并不祥乐的祥乐镇。
门外，是埋着无数死人的公墓。
门里门外，只有死亡的哀嚎，如影随形。
洛川三人，站在拱门之下，生与死的边界处。
戴着面具的神秘人，也站在拱门之下。
在他的脚下，是张妈的尸体。
神秘人，站在死亡一侧。
洛川站了出来，挡在萧潇和欣怡前面，质问神秘人：“你是谁？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杀了张妈？”
黑色的面具，无情的眸子。
神秘人偏着头，看着洛川，眸子里总算多了些温度，似乎很满意。
“不错，不错，这才有点洛川的样子。”
“之前那些，只能算是有你的型，没你的神，都是些滥竽充数，朽木不可雕的二皮脸。”
“不信？”
“你可以问问她们。”
洛川回过头，只见欣怡和萧潇两个女孩子蹲在地上，用双手捂着头，很痛苦的样子。
他扬起餐刀，冲向神秘人。
“别……”欣怡抱住了他的腿，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终于遇见你，真好！”
终于？
趁着洛川费解的工夫，萧潇夺过他手里的餐刀，向自己的心脏捅去。
餐刀刺穿了洛川伸过来阻挡的手掌，刀尖仍然扎在自己的胸口，鲜血流了出来。
可见这一刀，是有多狠。
她想死，真的想死。
“萧潇，你？”洛川不懂，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杀死自己？
萧潇颓然地放下刀，顺势钻进洛川的怀里，用尽自己身上的力气抱住他，嘴里喃喃着。
“终归是要死的，何况，我做了那么多坏事。我曾说要保护你们可是我……我应该死掉的，真的该死的。”
“喂，萧潇，趁我不注意，你就占便宜啊。”欣怡从地上爬了起来，钻进洛川的怀里，故意做出愤怒的神情看向萧潇，眼里却不见一丝一毫的怨恨，“其实，我也杀了你好多次的，我们都该死！”
“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洛川痛苦地看着两个人。
02
“她们该死，就像她一样该死。”神秘人踢了张妈的尸体一脚，让她的脸面冲着洛川。
铁灰色的脸，睁着眼，瞪着洛川。
张妈死不瞑目，死得很惨，死得不清不楚。
洛川抱着萧潇二人，抱得更紧，他害怕了，害怕看到她们也变成这样。
“哈哈哈哈”神秘人忽然神经质一样地大笑，好像看到了天下最可笑的事，“洛川，你的表现我很满意，所以我打算送你一个机会。”
“萧潇和欣怡，你可以选择救她们其中一个出去，另一个死在这里。”
“喏，看到那片公墓了吗？我可以把剩下那个埋在那里。”
“你说什么？”洛川怒不可遏，眼睛要喷出火来。
欣怡松开洛川，向后退了一步，“哼，臭男人，你带着萧潇这个小穷鬼赶紧走吧，我要回去，睡我的大别墅了。”
“喂，你不要的就留给我啊。我也不要了。”萧潇对欣怡翻了个白眼，松开洛川，向欣怡的方向推了洛川一下，“这个臭男人，给你了。你的大别墅归我了。我好久好久之前就想试试小富婆的感觉了……”
萧潇、欣怡二人站在洛川的两侧，他僵在两人之间，左看看，右看看，一步之遥，却隔着千山万水。
她们用如此潦草的方式，把生的机会留给对方。
03
怎么可以这样？！！！
洛川不同意，不愿做这么残忍的决定。
他拿起餐刀，握在手里，刀尖再次指向神秘人。
“好啦，别折腾了。这次就这样吧。”欣怡走了过来，握住洛川的手，等洛川反应过来，手上的餐刀已经被欣怡抢了过去。
她往后退了好几步，离洛川远远的，“笨蛋，都不知道躲开一点。”
她一边嘲笑着萧潇，一边把刀尖对准自己的心脏。
萧潇捂着胸口，痛苦地大喊，“不要……”
“欣怡……”洛川看着欣怡，挥舞着双手，试图阻止欣怡的自尽。
欣怡，笑了，同那个死去的欣怡一样，安详地笑着。
他忽然安静下来，看着欣怡，看着萧潇，甚至返回头看了看神秘人。
“欣怡，如果你真的想死的话，你需要把你的刀尖再往下一点，现在的位置刺进去，只会刺到肋骨。”
他说话了，声音淡淡的，仿佛在说一件很微不足道的小事，
“如果，一定要死一个的话。对不起……”洛川沉闷地说着，慢慢地向着欣怡的方向走去。
欣怡看着慢慢走向自己的洛川，眼里的绝望一闪而逝。
很顺从地，欣怡把刀子递给了洛川，任由洛川从后面抱住她。
她，终于可以死了。
而且，这次可以死在他的手上。
她的笑里，多了幸福的味道，淡淡的，很好看。
“你，你王八蛋，洛川你大爷的，我……”
萧潇眼里流着泪，手里满是鲜血，泼妇一样把所有知道的脏话都骂了出来，却未曾阻止什么。
04
如神秘人所愿，洛川选了，选择让欣怡去死。
那么，他是爱着萧潇吗？
他指着洛川，嘴里诺诺，说不出怀来。
第一次，冷漠的神秘人眼里第一次出现了惊慌，还有绝望。
洛川发现了，他贴在欣怡的耳边，“你看，他怕了，你看他的样子，好像一条狗啊……”
“哈哈。”欣怡笑，“这好像是大话西游的台词啊。”
转而，她惊喜地问他：“你，你也想起来了？”
洛川揽着她的腰，“嗯，想起来了。”
“还有我们小时候的那些事。”
“萧潇干坏事，我背锅，你收拾萧潇。”
“咱们俩啊，被萧潇欺负坏了。”
萧潇，一步一个血脚印，慢慢地凑了过来，“哼，混蛋洛川，就数你最坏，明明我干那些坏事，都是你撺掇的。”
05
洛川想起来了，同萧潇欣怡一样，他想起来了。
想起那场车祸，想起那间手术室，想起那个噩梦。
噩梦里，有金色的人影，是萧潇和欣怡拼凑而成。
噩梦里，有童年记忆，是他们三人的曾经。
噩梦里，还有一个黑色的骷髅头，恶魔一般地低语着，是神秘人的声音。
他想起了很多事，真正的事。
自然，他此时也知道了所谓神秘人是谁。
黑色的面具，不再狰狞，而是单纯得可笑。
他撕下欣怡的袖子，塞在萧潇的心口位置，尽量帮她止血，然后一手拉着欣怡，一手拉着萧潇，看向神秘人。
“她们俩，我肯定会选一个，只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选谁呢？”
他的声音很轻松，轻松得近乎调侃。
神秘人退后一步，又前进一步，“选，你必须选一个。现在、立刻、马上……”
“好吧，那我做出选择之前，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洛川问。
神秘人，说：“很简单。”
“你知道的，我掌握了人体克隆技术，也会记忆移植，修改的技术。”
“然后，然后我就回到了这个小镇。”
“制造了你们，我想知道，爱是什么。”
“得了吧，陆离。”洛川无情地戳穿了神秘人，“你其实就是想知道，她们俩，我到底喜欢谁？你还有没有机会，是吧。”
神秘人索性摊牌，回道：“是的，我必须知道你喜欢谁，你们……”
“洛川，你知不知道，你一直不肯做选择，她们就一直在等你。”
“那我怎么办？”
“让我怎么办？让我一直等下去吗？”
“爱情是莫名其妙的，只有死亡是永恒。”
“如今，我超越了永恒，却不知道你到底爱谁，我需要答案，需要一个答案。”
“洛川，你不能这样。”
“你不能这样一直拖着，一直说你不喜欢谁。”
“不要在消磨她们的时间了……早点做出选择吧，让她们有限的时间里，多留出一些，给爱情吧！”
神秘人说话的时候，洛川一直在处理萧潇的伤口，血止住了，她的脸色好了很多。
他放开萧潇，从背后抱住欣怡，“好吧，那我选了。”
神秘人站在拱门之下，等洛川的答案。
洛川贴着欣怡的耳朵，调皮地吹了一口，轻声说，“一会，可能有点疼，对不起哈。”
“嗯，没事。”
“遇见你，很好。”
“再次遇见你，更好。”
欣怡回答着，闭上了眼。
洛川转而看向萧潇，
“笨萧潇，你不是说要一直保护我们吗？”
“这次，我和欣怡保护你，怎么样？”
06
夕阳西下。
祥乐镇，公墓添了一座新坟。
坟里，埋着洛川、欣怡，还有萧潇。
他们三人依偎在一起，只是这小小的坟，显得有些拥挤不堪。
神秘人摘下面具，看着洛川和欣怡脖子上那道很重的伤口。
洛川选择和欣怡去死，是为了保护萧潇，他爱的是萧潇吗？
洛川与欣怡坦然赴死，像生死不离的薄命鸳鸯，他爱的是欣怡吗？
神秘人脚步蹒跚地离开，洛川终究没有给他答案。
祥乐镇，恢复了宁静。
门里，是生机盎然，门外，是死寂一片。
石拱门下，神秘人望着夜空。
他也想有一座自己的坟，最好是两个人，因为一座坟，三个人，真的太拥挤了……
努力这么久，辛苦这么久，他不过是想知道最后陪他的会不会是她。
他不过是想要一座两个人坟，要一份属于他的等待，要一份两个人的晚餐。
他，错了吗？
夜空没有星星，没有月亮，一片模糊，他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