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屋外一片漆黑,因为月亮都隐进了黑黑的云层里久久不愿意出来。
此时,王宫内,乾坤宫里,灯火通明。
高高的王座之上,王上俯视着地上恭敬地跪着的暗卫。
在听完暗卫的汇报之后,他沉默着,良久不语。
暗卫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背挺得直直的,如同松柏。脸上围着黑色面巾,若非露在外面一双漆黑发亮隐忍的眸子,外人察觉不到他的气息,就连他的身影,也仿佛是王殿内的一部分。
很久之后,王上从冥思中醒悟过来,他挥了挥手。暗卫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王殿内。
“南二小姐。”寂静的宫殿内最终只留下一抹惊讶地叹息。
***
翌日,南家。
南夫人坐在房内忧心不已,面容上怒中带愁,丫鬟们都立在外间恭候听遣,只有她的奶娘站在她的床边,担忧地看着南夫人。
南夫人此刻怒,很怒。
昨晚上南尚书突然来到南夫人的房里,南夫人惊喜不已。因为很久以来,若非初一十五,老爷从不会到自己的房间里来。
然而,还未等南夫人欢喜,南尚书的一句话让她从心底里发凉。
他的声音冷冷,薄凉如水,“南溪当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南溪那个臭丫头?”
她期期艾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当初送信去无机山上,无机山传来南溪一回家的消息。
结果小厮回来说南溪在路上被人劫走了去,是死是活,一概不知。当朝虽对女人有一定的开放性,但被人劫走了去,到底是损失了家族颜面,这样的女儿家,不如不要,干脆随了那个劫她的人。
故而,她跟自己的丈夫说,南溪在回家的途中已被歹人所害。
南尚书只是沉吟一番,不为所动,甩袖走人,在他的心中,这个女儿可有可无。
昨晚上南尚书宫宴归来,回来就进入南夫人的房间质问,问得南夫人一脸懵,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奈何南尚书皱眉之后,直接甩袖走人去了他最近最近很宠爱的小妾那里。
温柔乡,骷髅谷。
南夫人忖着眉头,渐渐发了愁。
她一向是个精明的,老爷不会无缘无故突然提起南溪,事后肯定会再次发生什么事情。
她有预感,这些事情会让她很恐慌,她好不容易得到这一切,如此,便不可轻易让旁人夺了去。
“夫人,大小姐的丫鬟在外面,说有事跟您说。”有丫鬟进来禀报。
“让她进来。”南夫人微微收敛了脸上的神色。
珠帘被掀开,有一穿着桃红色小袄的秀气丫鬟进来,是南大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画桥。
她向南夫人福了福身,脸色有些焦急。
“说吧,是什么事?”南夫人的眼睛眯了一下。
“回夫人的话,小姐她昨晚上身子不便,以为很快就会好起来,奴婢们想来向您禀告,小姐拦着不让。可今早上奴婢们去喊小姐起床的时候发现小姐额头发烫,面色苍白。奴婢们不知所措,就赶紧来向您禀告。”
每日清晨,南家的儿女们都会向南夫人请安。如今时辰未到,早饭还未用过,这丫鬟就过来了,可见她说的是事实。
但是,南夫人觉得还是需要敲打一番,她说,“小姐身子不舒服,你们作为奴婢的,怎么现在才来汇报?”
画桥赶紧跪下,低下头。
“你去跟管家说,让管家请个大夫过来。”看着画桥战兢兢的模样,南夫人眼里闪过一丝满意之色,但随即感觉索然无味,她挥了挥手,示意画桥出去。
玲姐儿经常生病,也总是请大夫。刚开始南夫人在南玲生病时还会去看一下,但次数多了,也就不愿意去了。
反正都是小病。
此时,南大小姐的屋子里,南玲正躺在床上,一张惨白的瓜子脸隐在薄薄的棉被下面,美人兮倩如烟,就连生病也透出一种独特的韵味。
她的额上沁出了汗,薄薄的一层,密密麻麻的。
嘴唇很白,白得有些吓人。脸上的神情带着浓浓的不安,眉头紧皱。
画桥拿湿毛巾贴在南玲的额头上,面上一片焦急之色。
大夫还未来。
王上在宫殿中说的话很快地传了出来,很多人恍然大悟,原来南家还有一个二小姐。
说到这个二小姐,老一辈的人有些唏嘘。
这个二小姐,生来就是克她的母亲的,据说在她母亲生她的时候原先好好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难产了。
也有很多人不信南二小姐克母的传言,毕竟都知道,女人生产是一个鬼门关,何必把这克母的名声安在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的身上。
但后来,也不由得他们不相信,这个孩子出生天生是来克别人的。
南二小姐满月的当天,南尚书的母亲突然病重,床上躺了一个月后,就去了。
南老夫人去世后不久,南家大公子的尸体突然被人在一个花池里发现,据后来调查,说是失足。
于是,南二小姐克亲的名头就这么坐住了。好在南尚书坚决不信这些,不仅未对南二小姐疏远,反倒一如既往地疼爱。
半年后,就娶了现在的继夫人。
再后来不知怎么地,南二小姐就消失不见了,久而远之,很多人就遗忘了南家还有一个二小姐。
如今再次被提出来,那个人居然是王上。
不,不对,居然是风头正盛的叶小将军。
叶小将军娶南家的小姐?
南家的二小姐?
还是御赐婚姻?
很多人惊讶地掉了下巴,往事追忆,南二小姐克亲的传言再次喧嚣而起。
南二小姐克亲的流言进入了叶府,很多人在等叶府的表态。
谁知叶府一如既往,当家人回来了,却也只比以往多了一些人气。
“我克亲?”依旧是男儿打扮的南溪刷拉一声打开扇子,飞快地扇了几下,她挑眉笑着看向正在写字的叶硕,“你怕不怕?”
叶硕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在宣纸上勾勒着。
“与我何干?”
“不相关吗?”南溪嘴角的弧度无意识地扩大,虽然知道会是这么个答案,但是亲耳听叶硕说出来,心中还是止不住地高兴,“娶了我,不就是跟你相关了吗?”
“说不定,下一个我克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