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少年的声音很虚弱,他的神色却很警惕。
男人的声音不由地变柔和了许多,带着抚慰的作用,“我姓南,你可以称呼我南叔叔。”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你这次晕倒是发烧和饥饿一起引起的。”
他的话刚落,房间里就响起了肚子咕咕的声音,声源正是打着点滴的少年。
少年的耳根处立刻变红,继而绯红蔓延到整张脸上。
男人并没有借此点出少年的尴尬,他放下手中的碗,转身离去。少年看着男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出了房间完全看不见的时候,他的眼神黯了下去。
沈澈环视四周,打量了一下房间的设置,一张古木色的环孔柜子静静地伫立着,它很高,上方与顶部只隔了几公分的差距,柜子三隔层,每层放置的物品都不同,最显眼的是中间层放的一个布偶娃娃,是最近流行的大白,毛茸茸的,很可爱,大白的嘴角勾勒弯弯的弧线,像是在开心地对着床上的人笑。
沈澈怔愣了几秒钟后立刻移开视线,房间内除了那张占据面积很大的柜子外 也就只剩下一张床和两张床柜,其它的空荡荡的,看着不是经常住人的模样,沈澈暗料这大概是客房之列的房间了。
门“吱吖”一声被推开,沈澈立刻闭上了眼睛,他的睫毛颤颤巍巍出卖了他并未睡着的伪装,男人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来,后面亦步亦趋跟着一个女孩。
“吃饭咯。”男人看了看床上的少年,温润出声。
沈澈睁开眼,刚刚离开的男人端着饭菜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身边还有那个在公园里遇见的女孩,他的眼睑微张,里面有着不明显的惊讶和高兴。
他以为他的态度驱赶了那个救他的男人。
他本来就不受欢迎。
少年阴郁的表情渐渐融化,与刚刚清醒时的戒备形成明显的差异,男人见到,担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猜测少年应该是遭遇到了什么,年纪不大的青春里本不应该有这样的戒备与疏离,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排斥,他们应该是高兴的、激昂的,有着属于青春里的一切色彩。
男人将饭菜放在床柜上,端起饭碗,用汤匙舀起一勺饭,柔柔出声,“你现在还挂着吊水,不方便我来喂你吃。”
少年没说话。
男人把少年当默认,他将饭送到少年的嘴边,但是少年并没有张开嘴,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爸爸,大哥哥肯定是害羞了,我来喂,你去帮妈妈吧。”女孩暖糯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空气的冷凝。
男人笑笑,“诶,这样也好。”他将碗勺放进女孩的手里,“溪溪很棒 你要让大哥哥多吃点哦。”
“嗯。”女孩重重地点点头,空着的小手拍拍自己的小胸脯,“爸爸,你放心吧,我会做到的。”
男人转身离去,轻轻地带上门,通过门缝,他有些担心地看着床上的少年。
小南溪将饭轻轻地递到少年的面前,“大哥哥,你要乖乖吃饭,这样才能好得快。每次我生病了,不想吃饭,妈妈也是这样说的。”
少年的眼皮掀了掀,白瓷的汤匙含着一叶扁舟,每颗椭圆形的米粒都很大,上面带着蒸汽遇冷凝成的点点不可见的水珠,亮泽泽的,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少年还未发育完善的喉结动了动,他慢慢地张开嘴。
女孩的眼里一闪而过喜悦之情。
接下来的时段里,空气里只听得见女孩说话的声音和微弱的少年吞咽饭菜的声音,两人你喂我吃,一口接着一口,无论女孩喂上去的是什么,少年都全盘接受,没有一丝眉皱。
待女孩完成自己父亲的嘱咐将饭菜都喂进少年的肚里的时候,她满足地笑了,像小时候自己每吃完饭妈妈会对自己夸奖一样,对少年竖起大拇指,“大哥哥,你真棒!”
“溪溪?”少年的声音清且浅,带着四月的风,晨起的微哑。
南溪条件反射,“嗯?”
脸上带着的小迷茫逗乐了沈澈,他弯弯唇,眼眯成一条线,脸上的表情温良又晴朗。
即使躺在床上,手上还扎着针,少年的风采如同画画中美丽的色彩让南溪着迷。
她整个人看着沈澈,呆了。
“小笨蛋。”沈澈见南溪因为自己的容貌痴迷的样子,他不由地伸起未打针的手浅浅地勾了一下南溪的鼻子。
南溪整个人晕晕的,脸爆红爆红。
小哥哥,好好看,笑起来,好温柔。
沈澈突然笑出声来,珠玉落盘般清朗悦耳。
这也点醒了痴迷中的南溪,她迅速收好碗盘,红着脸说了句“大哥哥,我出去一下”就走出房间,步履有些匆匆。
等门掩映上后,沈澈的脸上恢复成原先阴郁的表情,他缓缓移动下身,让上半身完全躺下来,躺好后,他的五指成掌,轻轻地遮挡在自己的眼睛上,掩下了里面的任何色彩。
许久,低低的哭咽声从沈澈的喉咙里滚出来,五指下面有晶莹的泪珠滑下来。
他不过是个少年。
沈澈在南家足足待了两天,两天的时间里,南溪一直缠着沈澈,因为这个小哥哥实在是太漂亮了,是除了她的爸爸第二好看的人,而且,小哥哥的声音也很好听,虽然她的年龄小,但她总觉得大人们笑谑的“能够让耳朵怀孕的声音”就可以拿来形容小哥哥的声音。
大抵是小孩子能够降低别人的戒备,沈澈对南溪越来越友善,而对南溪的父母依旧爱答不理,临走前,南溪将自己画的一副画送给了沈澈,那副画是她在公园里画的彩虹,与实景不同的是,彩虹上有许多长着洁白翅膀的天使。
画的右下方还写着一行字,“祝大哥哥每天开开心心。”
沈澈带着这幅画回家,大厅已经恢复成完整模样,但其中不知增添了多少新制备的东西。
沈母坐在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见沈澈回来,她急忙站起身走到沈澈的面前,紧紧地拥抱住沈澈,“阿澈,你这两天跑哪儿去了?”
沈澈不知道的是,当沈父与沈母撕逼完甩门而去的时候,沈母一个人默默哭泣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儿子还没有回来,看看钟表,已经比平时过去了2个时辰,她连忙让仆人们都出去找。
可是找了整整两天,都没找到,她不敢报警,报警了动静大了,丢了沈家的颜面也给沈家的敌人带去可乘之机。
两天的担惊受怕让沈母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也让沈澈的眼里多了些许温暖的色彩。
原来自己并不是可有可无。
至少,这里还有一个人为自己担心,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