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奴才高声唱和,喑哑且亢,传到内室。
南溪岿然不动。
倏尔,一身宫装打扮的女子莲步轻移地走进来,后面带着一群奴婢,众星拱月般,在南溪的面前站定。
她的目光凛凛,眼睑微张,死死地盯着那个拿着紫砂杯子漫不经心喝茶的女人。
君主从这里踏出之后,就安排宫人准备新婚娶妃的事宜,贵妃比其它的妃位来得尊贵,当前君主还未立王后,他不顾朝堂的反对,一声令下,这个叫南溪的女人就成为了后宫中最为尊贵的女人。
后宫哗然,惊动了不少妃子,也徒添了几分嫉妒与羡慕,以及对这个一来就占据君主在意的女人的憎恨。
她倒想看看,这金屋藏娇那么久的女人有何本事,让君主如此。
女子淡然地坐在桌旁,手中握着紫砂杯,有一搭没一搭喝着茶,见到自己的到来,仍旧面不改色。
最为显眼的是她额上的牡丹花钿,在宫中独树一帜,生生地增添了几分风情。她的眸子淡然,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紫砂茶杯,水气瞭瞭,遮掩住她垂眸的神色。
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纱裙松松垮垮地穿在她的身上,添了几分媚色。如此,不失为一个与宫中后妃不同的美人,怪不得君主也为之迷惑。
安妃收回打量的目光,眸光潋滟。
“大胆,见到安妃娘娘还不行礼。”安妃身后的大宫女见南溪坐着不动,觉得自家娘娘受到轻视,怒气涌上头,向女子呵斥道。
在这个宫中,哪个宫妃见到自家娘娘还不恭恭敬敬,伏低做小。
似是没有听到宫女的呵斥,南溪的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她静静地,如同一副画,丝毫未受到外界的影响。
她的这副淡然与不理睬,让安妃脸上闪过一抹恼怒,不知好歹!
殊不知,此时,南溪进入了自己的冥想世界,安定下心,就为了解开接下来的困局。
“放肆,有你这么不知尊卑的奴才吗?”安妃教训着刚才那个出声,意有所指。
宫女赶紧跪下,磕头求饶,叫你嘴碎,叫你嘴碎,啪啪啪,打脸。
她们上赶着一曲戏,本该为看官的女人依旧在神游。
没有看客的戏是接不下去的,宫女无奈,真的抽起自己耳光来,本想来个下马威,最终祸害的却是自己,想到这里,跪着的宫女垂着的眼眸里盛满了怨毒之色。
宫女狠的下心来,耳光很响亮。
南溪终于从神游的冥思中醒过来,对于自己宫室内出现的这一大堆人,感到有些懵,眼里一阵茫然。
安妃见南溪这幅模样,更是气不打来不知往何处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感情就是这种感觉。
“我不知你是何人,来自哪里,但既然入了宫,成了君主的妃子,就得守这宫中的规矩。后宫妃子三千,君主应该雨露均沾,你休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安守本分最好,但若是勾去了君主的魂儿,你休怪我到时候不客气。”
安妃毫不客气地警告一番后就带人离开了,留下南溪两眼懵。
被打扰思绪,南溪待在宫室内甚是无聊,她整理好衣襟,站起身,想出去走走,出了房门,南溪的身后就立刻跟上几个婢女,原来她们都站在门外听候吩咐。
黄昏幕下,远远的宫墙内传来阵阵欢声笑语,是君主与妃子的调笑声,旁边还有宫女们的应和声,听着声响,似乎是在做游戏。
身后的宫女们大气都不敢喘,被调来照顾这位夫人,还是位很受宠爱的夫人。她们看到君主每天最少来看望一次,虽然每晚都不留宿。
不知夫人看到君主与其她妃子调笑,会不会很生气,如果生气的话,被罚的就是她们这些奴仆,虽然夫人直到现在从没有罚过她们,但是宫廷内的妃子都会如此,因为嫉恨其她的妃子获宠,不敢在君主的面前表现,却是私下里磋磨着这些宫女们。
南溪觉得,如果她能够崩掉这个妃子的人设的话,她会立刻、马上将自己的耳朵捂住,然后走的远远的。
事实上,南溪也抬脚离那个宫墙走得很远,后面的宫女们见南溪脚走得飞快,猜想她们的新夫人生气了,有个宫女默默地掏出自己遮掩在袖子里的白纸,用石墨在上面记录了南溪的行为,“见君与妃嬉笑,贵妃怒,疾走。”
绕自己的宫墙转了一圈后,南溪大致就知道自己周边的环境,然后问了宫女们,才知道,她目前所处的宫室叫囚凤宫,是君主宫殿乾坤宫最为挨近的宫殿,囚凤殿是君主一年前突然下令修缮的宫殿,原先的名字叫昭仁宫,是南溪入住的时候改的名字,囚凤,囚凤,这个名字所蕴含的意味,路人皆知。
稍逊于囚凤宫的,是安妃所在的若素宫,宫名以安妃的名字命名,安妃本名是安若素,是朝廷中丞相的嫡长女,也是专为君主培养的妃子。因为宫中无王后,君主令其拥凤印,代掌后宫。
其它的宫墙内住的位分不显的妃子,最高的是昭仪,其余的是美人什么的。听宫女们诉告,这代君主不好色,妃子人数比历年君主少得多。南溪想知道其它的,宫女们要么闭口不说,要么就是唯唯诺诺表示不知道。
南溪并未为难她们,转身回自己的宫殿去。夜渐渐深了,南溪吃完晚膳后便安置了。
白天偷偷记录的宫女趁着同寝的宫女熟睡之后,拿出藏起来的白鸽,将纸条放在鸽子的脚上之后,就放飞了。
信鸽的身影很快埋没在黑夜里,宫女安心地回到自己的住处安歇。
夜深人静,窗棂灯火摇曳,睡着的南溪并不知道,此时她的床边正立着一个人影,他毫不介意被宫女们知道身份,因为此刻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清醒着。
若是有宫女在的话,她一定会认出当前这个人就是他们国家上下都尊崇的国师,一身玄色玉袍和脸上的面具就是国师的标配。
熠朝已经存在了七百年,在最初熠朝的开朝皇帝揭竿而起反抗暴政取得成功后,他的身边就跟着国师了。原先国师并未戴着面具,他是一个有着白发胡须的老人,但从老国师突然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小孩便闭门不出。
十几年后,老国师去世,新国师接任,出来时便是玄色玉袍与面具。自此,每一任新国师都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