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澜澜家是密码锁,密码只有她和唐有为两个人知道。
陶澜澜去九楼抹除痕迹的过程大约二十分钟左右,她走之前确定是锁了门的。陶澜澜回家时,门依然关着,没有破门而入的痕迹,家里窗户也都关着,地板上没见其他痕迹。陶澜澜当时就在房内找了一圈,没见杨诚,但那一箱子钱却留下了,一分没少。不久后,唐有为回来,得知情况后,又和陶澜澜在家里找了一遍,什么都没发现,接着去楼梯间和小区内找了一遍,也是什么都没发现。
陶澜澜曾推测,那杯高浓度安眠药很可能没注射成功,杨诚被电晕后很快苏醒,身上带有刀子之类的利器,悄悄割开胶带,逃走了,但无法解释行李箱拉链是怎么从外面拉开的,以及杨诚为什么没带走那一箱子钱。
陶澜澜和唐有为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了一晚上,他们最害怕的是敲门声,知道一旦有敲门声,大概率是警察来了,是来逮捕他们的。唐有为曾提议去自首,但被陶澜澜拒绝了,她觉得事已经犯下了,自首没用,她寄希望于杨诚不敢报警。
就这样过去了一整天,第二天中午,警察开始在小区内走访调查,他们才意识到杨诚不仅没报警,而且还凭空消失了,也许是藏起来了,也许是出了其他意外。
虽然有许多疑问想不通,但那一箱子百元大钞是实实在在的。
陶澜澜和唐有为便顺势而为,一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边密谋跑路计划。
那只宠物狗是在杨诚失踪当晚,被陶澜澜用药物毒死的,第二天警察开始走访调查了,她不敢贸然去扔,只能将其藏在冰柜里,和买的猪肉混在一起,就这样存了一阵子,直到事态开始平息了,才在蒋如楠出差这天,由唐有为半夜三更去郊外“抛尸”,没想到恰好被蒋如楠撞个正着。
唐有为讲完后,众人一度陷入沉默,尤其沈奕菲,张着口,却说不出话。唐有为口中的真相让她震惊,更让她疑惑,诸多问题困绕心头。
首先,杨诚的行踪;如果杨诚是在陶澜澜下楼期间逃跑了,那他为什么要藏起来,此后又去了哪,为何电梯监控和小区监控都没发现杨诚的身影?
其次,二百万现金;那一箱子钱是杨诚从哪弄来的,就算其中有家里的五十万存款,还有一百五十万是哪来的?根据唐有为的描述,杨诚出门上班行踪诡异,工作捉摸不透,还经常乔装打扮,和陌生女人遛狗散步。难道杨诚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能赚这么多钱?由于是赃款,所以才不敢带走?
最后,见宋锦书的目的;按照宋锦书的说法,杨诚那天临时出差,想将约克夏让宋锦书看管几天,这可以解释他为什么穿着西装去找宋锦书。可他为什么要拎着一箱子钱去,难道想将钱也交给宋锦书保管,还是想在见完宋锦书后,直接带着一箱子钱出差?可杨诚那天根本没有出差计划,所以那一箱子钱必然另有用途。现在看来,杨诚在见完宋锦书之后的原本行程也很重要,有必要调查清楚。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沈奕菲终于开口了。
“千真万确,如果有一句假话,让我不得好死!”唐有为撅着脖子,瞪大眼睛。
沈奕菲无从判断自己此刻的心情,按理说,唐有为和陶澜澜联手对她老公谋财害命,她理应感到愤怒,可她完全没有,反而感到悲伤难过。真相每揭开一点,真正的杨诚便也跟着揭开一点,她就越觉得自己不认识杨诚。唐有为口中的那个杨诚和她平日里共处的杨诚分明不是一个人,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杨诚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不为她所知的秘密?真相确实被揭开了,但又仿似没解开。
杨诚在九楼发生的事得到了解答,可在这间房内的离奇失踪更加令人困惑。
沈奕菲深吸一口气,安奈下情绪,她觉得自己正走在一条漆黑向下的路上,没有终点,看不见光亮,但无论如何,她必须往下走,也只能往下走。
沈奕菲忽然想起一事,问唐有为:“那份名单是你写的吗?”
唐有为一脸疑惑:“什么名单?”
沈奕菲从钱包中找出随身携带的名单,展开给唐有为看。
唐有为摇了摇头:“不是我,名单上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沈奕菲又问:“你私自去过我家吗?”
唐有为迅速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沈奕菲望向了陶澜澜,在唐有为讲述的过程中,陶澜澜几次出言阻止,高铭便将她的嘴封上了,沈奕菲把胶带从陶澜澜嘴上扯下来,问她:“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陶澜澜的目光中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愤怒和倔强,她紧绷的身体软了下来,表情和目光也跟着软了,像是知道无力回天,逃脱刑罚的可能性彻底失去了一样,她用有些空洞的眼神看着沈奕菲,忽然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在她那张极具野性的脸上显得很违和,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她的表情就是最好的回答。
救护车和警察先后赶到,在警方拍照取证后,蒋如楠和宋锦书被救护车拉走了。
唐有为和陶澜澜被带回了警局,沈奕菲、霍欣、高铭三人一起前往警局录口供。由于沈奕菲怀有身孕,而且晕厥过两次,在简单录口供之后,便前往医院检查。
在彩超室里,医生试了好几次,都没听到胎心,沈奕菲的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她在陶澜澜家中第二次醒来时,曾抚摸自己的肚子,当时就觉得可能流产了,但她没察觉到下体流血,所以还抱有一丝希望。她知道这都是她的错,是她害死了小番茄,怪不得别人,一次又一次,她心怀侥幸,熬夜、服药、喝水少、不按时吃饭、情绪过度焦虑,如此种种,流产只是时间问题。
沈奕菲侧了下身子,眼泪顺着脸颊流进颈窝,冰凉彻骨。
也许是沈奕菲的哭声将宝宝唤醒了,也许是改变了体位,忽然间,扩音器内传来了噗噗的闷响声,很轻很慢,沈奕菲立刻止住哭声,瞪大眼睛望着医生,医生也在望着她,片刻后,医生点了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是胎心。”
这三个字,对沈奕菲而言,犹如大赦一般。
她长吁一口气,全身心地松弛下来,眼泪再度流下,已是喜极而泣。
由于沈奕菲的胎心和羊水指数很不好,验血后多项指数也不达标,急诊医生让沈奕菲立刻住院保胎,沈奕菲没有犹豫,当即就住院了。住院部医生看过沈奕菲的检查报告后告诉她,宝宝一开始在她子宫内的着床很稳定,前两个月她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甚至属于偏高型,正因此在她近期营养不良、休息不足的情况下,宝宝才能保持稳定,但如果再这样下去,流产风险很高。
医生针对沈奕菲的个人情况,采取药物辅助疗法,将睡眠、营养、情绪、喝水,四项日常提到首位,配合药物,恢复起来应该很快。
听完医生的话,沈奕菲才算彻底放下心来,但也感到后怕,并决心好好照顾身体,即使后续还要调查,也不能再如此冒失,做如此激进和危险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