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宁静的院子里，撑着头坐着的少女正望着兰锜上锋利的长枪出神。院中静的没有一丝声音，冬阳洒在少女消瘦而满是病态的面庞上，将其衬得更加苍白。
“哟，姑娘今日起的真早！”一个身形纤瘦的嬷嬷不顾门口两侍女的阻拦，不由分说甩着帕子挤进院中，高昂着头有些不屑地挑挑眉，斜着眼打量着坐在石凳上的少女。
少女皱着眉头，一身黛绿的衣裳，披着件同色的斗篷，兜帽同着青丝一道垂在身后。一只手自斗篷中伸出，抵着石桌撑着额头，听见声时方放下，还未收入斗篷之中。少女的衣袖用绣了细纹的带子挽住，一身轻便自在，抬眸望着风风火火闯进院来，且见了自己不见礼的嬷嬷，面露疑惑。
门口的两个侍女握着腰上的弯刀站在门外，张望着院中，满面为难地相视一眼，无奈背过身立回了原位。
嬷嬷将少女打量完了，这才随意行了礼，甩着帕子正要说话，少女却打量着嬷嬷突然开口道：“嬷嬷见了宋老夫人，也这般行礼？”嬷嬷一句话噎在喉咙里，急忙弓了身子赔笑道：“姑娘说笑了，老奴今日腿脚犯了风湿，礼数不全还请姑娘海涵。”
少女神思稍远，这一切熟悉无比，却又很遥远。
将军府的宋老夫人与孙女宋君昭不合的传闻，她还是祁砚浓时便听人说起过，只是不想一朝亲历，身为将军府嫡小姐的宋君昭，竟连一个下人都这般不待见。那时听闻宋君昭与宋老夫人不和，大闹一场，因宋老夫人所为皆不称心便而离家出走，她嗤之以鼻，后来听闻宋君昭在战场杀敌无数，她倒生出几份佩服来。只是年少时听些闲谈，她却是无论如何不能想到，有一日她会成了宋君昭，此等匪夷所思之事，纵是志怪杂谈之中皆不会提及。
见宋君昭没有追究之意，嬷嬷又开了口：“老夫人请了玉绡楼的绣娘，老奴特来请姑娘去瞧瞧。”
玉绡楼的绣娘？宋老夫人这是要给她做衣裳？宋君昭却又觉着有些奇怪，倘若做衣裳，遣人来比了身量，挑些布匹花样便是了，何必她亲自去瞧？正疑惑，嬷嬷便提醒道：“毕竟要教导姑娘好些日子，姑娘先去瞧瞧是否合姑娘的性子。”
宋君昭扶额，正要站起的身形落了回去，原来竟是请来教她女红的。
望着略显空旷的庭院思索片刻，宋君昭摆摆手道：“不必了，明日抬了绣架，请绣娘一道过来便是。”
往回来传老夫人的话，姑娘定然不依，嬷嬷正想着如何劝诫，话到了姑娘犯不犯狞先不说，回去好同老夫人交差。不想宋君昭一口应承，不管是否真心，倒教嬷嬷正琢磨的话说不出口，只好囫囵应了，退出院去。
宋君昭瞧着门外正悄悄嘀咕的两个持刀侍女，静滞片刻，这才命其合了院门，搬来斜椅在院中小憩。
方才的嬷嬷一来便暗讽宋君昭起得晚，未去向宋老夫人请安，现在日头稍午，宋君昭有些乏，却是不想过多琢磨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