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毅越来越矛盾，每一天尽量不去想怪，可是会莫名其妙地想起怪，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得所谓的相思病。
他忽然想要和怪说清楚，然后两个人不再往来。他不想继续欺骗他，两个人在一起最好是诚实。但他没有诚实，谎言让他感到很累。
第一次知道这世界上存在着一个“北大”，是在程毅七岁的时候。那天，偶尔从抽屉里翻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一片沉静而美丽的湖光塔影。
程毅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似曾相识的风景，一些莫名的惊奇喜悦与感动，从自己那充满渴望的内心悄悄升起。
程毅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机会来到北大，而且还能与北大的高材生一比高下。
他没有这么快就实现了童年的梦想；而且，在白驹过隙的弹指一瞬，这已是他来到北京的第三个秋天。
在李老师的带领下，他走进了北大的校门口，内心是多么的崇敬，激动，喜悦。程毅看到了校园里的学生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去上课，走路时说话的样子，真的让他心生羡慕。
他来到了画画比赛的教室，里面很大，有很多的画板，过了一会儿好多的学者，老师都来了，记者也来了，他们按着照相机的快门，大概是拍了很多张。
程毅看着墙壁上的画，不禁感叹北大的学子确实和别人不一样，他们画的画都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大胆，创新。这一切都是很多学画画的人所表现不出来的。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教室里安静了，只有参赛选手，还有主考官在其余的人都已经出去了。李老师走过来对程毅说，你不要太紧张，很随意地发挥就可以了。
程毅点了点头，李老师又再一次说，这只是一场小比赛，放松心态去比就可以了，我在外面等你。
我知道了，老师，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画。
说完李老师给他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这一场比赛的时间是两个小时，没有固定的主题，选手可以自由发挥。
程毅不知道应该画什么，他脑海里就想到画液体的东西，可以流动的，就像是大海，大江，大河。可是程毅昨天刚刚画了大海，今天无法再画一遍。
程毅只能闭上眼睛想了一下大江，江水他仿佛见到过，可是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忽然间他的耳朵里全是江水汹涌的声音，他的脑袋感觉到一阵的疼痛。
他看了一下钟表，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周围的选手已经画了一半，他的画还是一张白纸，程毅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平静了下来。
他开始画了，沙沙沙的画笔勾勒出大概的线条，他下笔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画完了轮廓，接下来就要塑造黑灰白三个基调，几种不一样的笔在他的手里不停地改变着。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候就这样过去了。
所有选手停笔。主考官大声地说。
选手们都停止了自己手中的笔，然后看了看自己的画，收拾自己的画笔等工具。
程毅看了自己的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画出这样的画，一条蜿蜒的大江，横跨在两座高原之间，就好像是一把锋利的大长刀劈开了高原。
左岸，右岸都住着人家，零零星星地散碎这。房屋不紧挨，也不密集。
程毅看着自己的画好像是行记忆里画下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画出来，但又强烈地感觉到这幅画的场景，他一定切身感受过。
程毅走了出了考场，看见李老师在和几位老师攀谈。
他的脑袋感觉到一阵闹哄哄的疼痛感，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是经常感觉到自己的头很痛，似乎是有敲击自己的头。
这些痛，让他回想起自己之前的事情。
有时候他会常常忘记了自己刚刚放着的东西，具体在哪里？
程毅在想，该不会真的海马有问题，然后逐渐忘记很多事情吗？
程毅强迫自己回想事情，想起了自己是坐着火车离开家乡，然后来到了孤儿院，后来又来到了北京。这些事情程毅都很清楚地记起来，他认为自己一定不会患有病症。
他想起了很多的过往，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你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每一天都用脑过度，导致脑子活发疼，再说了和北大学子PK这样的事，伤透脑筋，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程毅陌，你过来一下。李老师喊了喊他，程毅小跑过来，李老师，有什么事
没事，我想和你说，待会你不要乱跑，待会就会公布获奖名单。
哦哦，我就随便走一走，毕竟好多人憧憬的北大，这应该是很不错的大学，好好看看。
嗯，不要走迷路了。李老师看着他开玩笑地说了一句。
不会的，这么大的北大还能把人怎么样。
于是程毅就在美术馆的周围走了走，这个时候陆刚好在教学楼，他往下看，看见一个个子小小的女孩，他的脸上带着笑容，眼睛看起来很像程毅。
他急忙跑到楼下，然后东张西望，没有看见那个女孩，心里又是满满的失落。
第五十二章
这个时候很多人都在会议室里坐着，挤满了人，程毅一个人东看看西看看，他根本没有心思想自己会获奖的事情，他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够离开这里，然后去北大的操场走一走。
他好久没有去走一走了，想起了自己在读初中的时候，他经常在晚读的时候去操场上看书，然后偶尔吃小零食，看小说。陆也会加入他的队伍里，每一次两个人一起玩时，程毅总是喜欢耍赖，每一次赢的人都是他，陆只能迁就他。
现在想一想过去，他发现自己真的没有一个可以一直永远守在他身旁的人。
正在他胡思乱想想得入迷的时候，他听见有人用麦克风大声地喊着。
程毅陌同学，程毅陌同学。
程毅吓得赶紧回神，然后看见李老师坐在评选人那一排，看了看他，他的眼神似乎在说，你怎么回事啊
程毅站了起来，然后主持人继续说，程毅陌同学，恭喜你荣获三等奖。
一阵掌声响起来，程毅走上台然后向各位老师深深地鞠躬。
陆在人群的最后面，他的一直看着程毅上台，想确认这个叫程毅陌的女孩子是不是自己记忆里的程毅。他看清楚了不禁欢喜几分，恨不得马上上台拉起他的手，他看见程毅了。
他没有想到程毅活这样来到了他的学校，这真的是让他高兴。
他看见程毅走上了讲台上，他笑着对镜头拍照，他的眼睛没有变，还是一样的澄清，没有一点杂念，程毅长得比以前好看许多了。
他脸的轮廓长得分明了，小巧的鼻子，月牙的眼睛，笑起来时会感觉有淡淡的月色，细长的柳叶眉，白里透红的脸颊，淡淡的红色口红增添了几分精神。
颁奖仪式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就结束了，程毅把奖状放进了自己的包包了，他走向了图书馆，这个时候陆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程毅站在大图书馆面前，内心仿佛是看到了大佛，内心满满的都是虔诚。
他走进里面还看了一个介绍图书馆的纪录片。一个人静静地听那句颇为雄壮的誓言——“我不仅为北大感到骄傲，也要让北大为我感到自豪”——在图书馆大楼的映衬下骤然显得苍白无力。
程毅紧闭着嘴，心头涌起一种近乎绝望的感觉：四百万册图书！实在难以想像。而其中我所读过的，大概连这个数目字的最小的零头都不到吧！不知怎么，他跑进去用手一一点着书。
这个时候他刚要取出一本书时，看见了一个高高的男孩，正在看着他。
他看了好几分钟，顿时花容失色，他竟然不知道怎么说话，知道他走过来说，嗨，程毅，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你是……你是陆吗？
他微微一笑，然后拉他过来坐在椅子上，然后说，程毅，我没有想过我们会在这里重逢。
是啊，这几年你长得好高啊，都长成了一个大男孩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你也一样，一长就成了一个大姑娘。
陆，你在这里读书吗？
对啊，你以后有时间可以来找我玩，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啊，北京挺好的，就是有点干燥。
陆看着程毅的眼睛，听到他说这句话时，带着勉强的微笑，然后隐隐约约看见眼睛的深处带着泪。
他不想揭穿他，其实他过得不好，衣服还是那么几件，裤子都洗得发白了，衣服也穿得松了。陆无法知道一个小女孩是怎么走过来。
我们好不容易遇到，我带你去吃饭吧，北大的伙食还是不错的。
嗯，我要吃得多多的。程毅看着陆笑了笑，他仿佛回到了以前。
陆带他去吃了一顿火锅，程毅还是和以前放了很多的薄荷菜，然后夹起来笑着对陆说，这种菜特别好吃，但很多人不喜欢，可我好像很喜欢香味浓烈的菜。
程毅说这句话的时候，陆喝了一杯酒，他看见程毅好像变成了一株株薄荷菜，摘取它的人，都会喜欢这种香郁的浓味。
程毅说，陆我很喜欢北大的建筑风格，有古意，有现代的结合。你来这所学校真的是来对啊。喜欢读北大的书，更喜欢读北大的人。有时我在想要是我在北大读书，我特别愿意静静地站在图书馆阅览室的门口，看那些伏案读书者专注而入迷的神情。
程毅，你这些年后悔吗？
不后悔，读书甚好，但我不喜读书了。
程毅，我还是对你了解太少了。
陆，你一直都没有认清我是什么人。
对，我一直没有弄懂过你。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若即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