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赵昊现在还有用处,何况她还需要在这个世界上立足,不能轻举妄动。
最重要的是,以前他多次骚扰原主,甚至差点玷污了原主,如果这么轻易的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了他?
“俺当然晓得,还不是……”赵昊神色愤然,又很快止住。
“对了,嫂嫂是哪里人?平时看她跟村里的人也不多亲近。”程毅又换了话题,心中更加肯定原主死的那晚,是徐芳芳所为。
赵昊见程毅没有继续问下去,暗暗松了口气,然后笑道:“芳子不是赵家村的人,她家里是走镖的,前些年路过咱们村,她被匪徒伤了,扔在河里,差点死了,是俺救了她……”赵昊说起了他跟徐芳芳的爱情故事。
好像根本忘了,刚刚他还说,如果他早点遇见程毅,就不会娶徐芳芳了。
徐芳芳的身世来历在村子里成谜,就算有人问她,她也从来不说,只是安安分分做赵昊的媳妇儿,洗衣做饭。
镖局……
程毅在心里默念,当下便有了主意。
“程毅,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赶紧……”赵昊道。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程毅打断:“大哥,你看,那是不是嫂嫂?”
透过窗子,能看到徐芳芳正从屋里头走出来。
赵昊大惊,什么都顾不上了,对程毅道:“俺先走了,下次,下次等着俺!”说罢,便从后窗跳了出去。
院子里传来徐芳芳咬牙切齿又压低的声音:“这个狗娘养的,果然又摸黑出去了!他回来俺非得扒了他的皮!”
程毅唇角带着轻轻的笑意,把窗子完全推开,对着院子里的徐芳芳道:“嫂嫂,怎么还没睡呀?”
徐芳芳面色不虞,走近了几步,免得说话太大声吵醒邻居。
“没啥,睡不着出来走走。”徐芳芳为了顾及自己的面子,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出来找赵昊的。
徐芳芳与程毅说话的时候,神情柔和了许多,但越是这样,就越是让程毅心底防备。她有八成把握,原主被杀的事,跟徐芳芳脱不了关系!但现在她没死,徐芳芳却还能对她和颜悦色,不得不佩服她的心理素质,她不是赵昊所说的母老虎,而是一条毒蛇,比孙氏可怕得多。
“这么晚了,你咋个出来了。”赵昊从院子门口进来,边走边提裤子,“你也要上茅房?”赵昊怕被徐芳芳发现,所以急着解释。
徐芳芳转而换上笑脸:“嗯,被你吵醒了。走吧,回屋睡觉。”至于她心里信不信赵昊所说的话,那就不是程毅所能知道的了。
见状,程毅关上窗子,把桌上的水碗收了起来,免得被人看见。然后她又躺回床上——这回,她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睡前,程毅把这两天的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遍。
南宫寒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这次捞了一笔就够了,以后的日子还是得靠自己。
还有徐芳芳,赵昊,孙氏……一个都不能放过!
一大早,程毅来到南宫寒落脚的客栈。通过侍卫的传报,程毅再一次见到那面无表情的脸。
南宫寒此时正站在桌前,手中执着一支毛笔,雪白的宣纸被墨水浸染。一个又一个苍劲的大字显现在纸上,笔锋刚劲有力,如同这人的性格,刚硬如铁。
他始终没有抬眼,一直在专心致志的练着字。
这是早上,太阳才刚露出面,淡淡的光线,从南宫寒背后的窗户穿进。因为程毅来的太早,南宫寒还未束发,从程毅的角度望过去,只见他坚毅的脸和眉眼,都藏在昏暗的光线中,看不分明。
看着南宫寒挺拔的身影,程毅有点发愣。
“怎么,急着见我难道不是有要事?”程毅回过神来才发现南宫寒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程毅有点不好意思,收回目光,咳了两声。“我来是想问一下,那无头尸的案件有进展了吗?”
南宫寒停下练字,身体控制不住的咳嗽了两声,这一刻,程毅发现这个男人其实有点单薄。
“官爷,吃过我的药,你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南宫寒阴鸷的眼紧紧的盯着程毅:“不过是些雕虫小技,还敢在我面前炫耀。”
程毅并没有在意他说的话,她很清楚自己的医术,若是情况没有好转,这男的早就掐住她的脖子了。
肺上的毛病,在这个医疗落后的古代很容易被大夫诊断为痨病。幸好是遇见了她,不然,这个男人根本就活不过三年。
“官爷,我来这是想给你提供一点线索,这个地方曾经发生过镖局相残案件。或许,这一次无头尸也跟镖局有关。”
顶着南宫寒探索的视线,程毅平静的说明自己的来意。却不料想自己刚说出来,脖子就被南宫还狠狠的掐住。
程毅喘不过气,脸挣得通红。两只小手使劲的掰着掐住自己脖子的大手。
只见南宫寒的眼神立马变得非常的阴狠,似乎是现在就想把程毅给杀了。昨天他才查到跟镖局有点关系,今天这个女人就跑过来告诉自己。
这个有着医术的神秘村妇,要不然就是谁故意安排在这儿接近他的细作,要不然就是跟无头尸有着莫大的关系。总之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都值得他抬起十二分的警惕。
南宫寒不能有丝毫的大意,万一是前一种,他只能立马杀了她。
“你…放开…我。”程毅吃力的说出这四个字。可是南宫寒的手却越来越用劲,就在宣扬,以为自己可能会再死一次的时候,南宫寒又突然松开了她。
程毅的身体顿时瘫软在地上,忍不住狠狠的咳嗽着。喉咙带来的不舒适感呛的她差点掉下眼泪。
视线里金丝编织的长筒靴,慢慢走近她,停在离她眼睛一尺的位置。程毅的头顶传来南宫寒压抑的质问声。
“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
程毅在内心无语的诽谤着,这人身份肯定特殊,绝对不是单纯调查这件案件的官员,警惕性这么高,自己差一点就死在他手里。看来以后一定要离他远一点儿。
“官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是细作。一切不过是我的推测,你知道,程毅的命随时掌握在您手里。”
“最好如此!滚吧!”
程毅逃命似的离开了那个光线昏暗的房间,走到大街上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而这边程毅一离开,南宫寒便在房间里叫了一句。“千面!”
只见一位身着青衣,面容清丽的美貌女子出现在南宫寒的面前。南宫寒的眉毛微不可见的蹙了蹙,似乎是非常厌恶眼前人的这种装扮。
青衣女子也意识到这种情况,立马转了个身。不知道他是怎么动作的,再次面对南宫寒时,原本高耸的胸部竟然平了下来,头上的随云髻也变成了男子的发式。这位青衣女子竟然是个男人。
青衣男人挤眉弄眼的朝南宫寒笑了笑,嗲声嗲气的撒娇,散发出女人的娇美。“主人,我这身装扮你可还满意?”
南宫寒突然速度极快的抓着起毛笔,笔尖轻微的在墨砚上带过,修长的手指夹着毛笔轻轻的一转。气流带着墨水向青衣男子飞去。
青衣男子并没有躲开,笔尖的墨水呈星星点点的散开状扑在了他的脸上。
南宫寒的语气略带怒意:“以后莫要在我面前装成女子。”
青衣男人神色收敛,半跪下身体,恭敬的回答着:“是,主子。”
青衣男人的长相原本带着女人的柔美,这一会儿正经下来,发出自己原来的低沉声,看上去也像个男人了。
“跟上刚刚出去的村妇,我需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是,千面遵命。”原来青衣男人是南宫寒的暗卫,名叫千面,因为他擅长易容,可变幻出一千张不同的脸。
因为身材纤细,更容易幻化成女子,但是千面有一个特殊的癖好,喜爱青衣。无论他变换成哪种造型,永远是一身青衣。
当然这个特点只有南宫寒和千面两人知道。作为主子的南宫寒,一眼就能在人群中认出千面,这也是千面为什么愿意舍弃自己原本的身份,追随南宫寒。
任谁也不知道南宫寒的易容术比千面还高。
千面回答完之后,便又化为一身女子的装扮,出门消失在客栈的走廊。
赤炎从门外端着早膳进来:“南宫兄,你难道一直在怀疑那个村妇吗?”
南宫寒一边穿衣,一边让下人帮他束发,伺候洗漱。南宫寒做这一切的时候,赤炎只是站在一旁看着,这就可以显示他们俩并非主仆关系。
一切都整理好之后,南宫寒才悠悠的回答:“此女绝非常人,不查清楚她背后的来源,我心不安。她若是有一点任何不利于我的举动,就只能…”
南宫寒言语未尽,但赤炎却明白他的意思,只能赶尽杀绝。看着南宫寒周身泛出的肃杀之气,赤炎一点儿都不意外。毕竟,南宫寒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不知道走了多久,程毅终于由开始的心有余悸转变为现在的饥肠辘辘。
前面一家茶棚下,正卖着热腾腾的包子,包子的香味儿钻进了程毅的鼻子。摸着自己腰间的五十两,程毅走向了包子铺。
“老板,两个包子多少银两?”程毅怯生生的问道,她目前还没有这个朝代的金钱的概念。
正在卖包子的老板,身材矮胖,脸上戴着和煦的笑意。听到程毅的问话,立马把她当成离家出走的大户千金。
“姑娘您这可就开玩笑了,两个包子才值一钱。一两银子呀,可以买我20个包子。听您这样问,肯定是个有钱的主,您说吧,想要几个包子?”
听到老板的话,程毅立马在脑子里算了个帐,一两银子就是十钱,五十两就是五百钱,五十两可以买一千个包子,最多是大户人家的三天花销,平常百姓的一月花销。
五十两只能用一个月?不行,还是得赚钱。在这个时代,没有钱怎么傍身,一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的。
自己身上没有零钱,这样贸然的把五十两拿出来,很容易招贼。罢了,今天的早膳是吃不成。
“不好意思啊,老板,我没带钱。还是下次来买吧。”
拒绝了老板的好意,程毅一边转身回村,一边思索着赚钱的法子。
一路上程毅注意到,这个镇上的医馆很少,偶尔有一两家,门口也排起了长队。而且大部分人只是问诊一下,却没有拿药。
看样子,古代的医疗设施设备不完善,您的医术人员也非常少。程毅还注意到,生病的大部分是平民百姓,因为贫穷,所以买不起药材。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对呀,她可以上山去挖药材进行倒卖。自己前世就是学中医的,很多药材都认识。
想到这儿,程毅加快了脚步,急忙往村里赶。
此时正当中午,眼看着天色已经暗下来,看着天上的乌云,似乎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临。
悬崖边上,一个清瘦的人影在晃晃悠悠的挂着。程毅穿着靛青色的束口麻布衣裳,背上背着一个背箩,腰间缠绕着一根绳子,绳子的一端在悬崖顶的大树上。她自己则是一手拿着镰刀,一手紧紧的攀在石头上。眼睛一直盯着离她头顶上方好几米远的石耳。
石耳又名石壁花,养阴润燥,一般来说没有一定的条件形不成石耳,程毅也是无意中发现的。作为一个大夫,她实在没有办法放弃眼前这么好的珍贵药材。
而且,石耳用来治疗那玄衣男人身上的肺病最好,并不是说玄衣男子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而是对一个大夫来说,竭尽全力治好每一位病人就是一种天职。
程毅一步一步的往旁边攀爬着,她并没有注意到,悬崖顶上的紧绷着的绳子因为她的挪动正在反复摩擦着,已经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悬崖上的大树上,悄无声息的落下了几个影子,竟然是几个穿着草绿色服饰的护卫。
只见那几个护卫跪在一位青衣女子面前:“大人,是否伸手相助?”
青衣女子竟然发出男人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那位千面。“安平王可只让我们监视,没说让我们帮助她。再说了,跟踪了这两天,你们感觉她需要帮忙吗?等着吧,她自己就会上来。你们下去反而会坏她的事。”
众护卫听此话,只能相互对视一眼,无奈遵命。谁叫这个不靠谱的大人是他们的头儿呢。
天空的乌云,越来越多,眼看着天色彻底暗下来,雷声轰鸣。千面往天上看了一眼,蹙了蹙他的柳眉,嘴里在无声的嘟囔着:“真是倒霉,看样子要下雨了。让我这位美貌的姑娘在这淋雨,还得负责监视着下面采药的那位村姑。”
千面开始四处张望着,似乎是在寻找一个可以避身的地方。然后他吩咐几位侍卫:“你们在这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出事。我先走一步!”
不一会儿,狂风大作,暴雨如注,发出一遍悉悉簌簌的声音。
众位侍卫都焦急不已,眼睛紧紧的悬崖边。紧绷的绳子仍在左右移动着,那证明着程毅还在。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悬崖边的石头上终于伸出一只纤细的手。程毅终于爬上来了,程毅和众侍卫都松了一口气。
程毅的身上湿哒哒的,脸颊和鬓发都在滴着水,劲装被雨水打湿紧贴在身上,大风吹来,程毅感觉由里至外的冷。远远看去,程毅此时给人一种羸弱的美感。
当然,暴雨之下,大家避雨都来不及还有什么心情去欣赏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