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科夫城中和平的景象令人艳羡。
而在同一时刻的北方,距离埃戈要塞10英里外的一处平原,几天积累的雪把大地包裹得一片素白,矗立在雪原上的几株枯木平增了一分凄凉。一只正在觅食的兔子被密集的脚步吓了出来,兔子慌张的跑向不远处的枯木,但没有人注意到它。
雪原上,一支军队正在紧张得结着战阵,普蓝色的军装在雪地里汇成了一个个正方形的色块。
“快!快!”队伍中的士官声嘶力竭的吼声催促着士兵们靠在一起,士兵们斜拿着燧发步枪,把比他们小腿还长的枪刺装在枪口。
尽管是寒冷的冬日,不少士兵却脸上流着汗,第一排的士兵将枪托杵在雪地上,抓着枪身的手泛着白。
士兵们心里清楚,由于接连的雪天,本应该作为反骑兵主力的长枪兵被甩在了军队的后面,而雪后泥泞的道路更是把支援用的火炮也变成了昂贵的累赘,落在了行军队列的最后面,而他们作为轻装部队,却冒然脱离了大部队走在了最前面,而现在最严峻的是,敌人的骑兵似乎已经在这里等待着他们的到来了。
换言之,我们中埋伏了!
“听令,装弹!!”军官的命令响彻雪原。
士兵们麻利地打开腰包,拿出纸制的定装弹并咬出破口,把一部分火药倒进燧石附近的药池里,然后一股脑将纸包从枪口塞进去,用通条捣实,拉开击发器,最后,上肩。全军装弹一共花了一分钟多才完成。
10分钟的等待,20分钟的等待,终于在狼狈的斥候回来的10分钟后,马蹄声如期而至。
只是零星几个龙骑兵在方阵前方100码开外胡乱放着枪,毫无准头的铅弹除了扬起地上的雪,对本阵几乎毫无作为,阵中的步兵也做出了回应,在几次密集的线列射击后,硝烟几乎蒙蔽了视野,而有几个冲得比较近的龙骑兵怪叫着从马上跌了下来,落马的除了一两个跑了回去,其他都成了雪地里的冰棍,他们血还没流干就已经冻僵了。
距离龙骑兵的骚扰已经过去20分钟了,士兵们很明显已经有些疲乏了,方阵看上去维持着,但在高度紧张的影响下,再精锐士兵也无法在雪地里维持同一个姿势了,前排枪刺的高度也下降了不少。但是数英里外的敌人却似乎没有准备突进的意思。
“可恶!”有士兵在阵中发出了不满的抱怨和骂声。
古塔人对面的阵列之中。
“上校的命令,我们的时间到了,愿主保佑你们。”红色骑装的连队长高举着特制的空心蛋卷骑枪,做着战前最后的队伍整顿。
没有人喧哗。
“很好……”连队长带上了轻骑兵盔,头盔上的红宝石反射着冬日里的冷光。
位于第一骑兵连最后的西格一边检查着马鞍前面那三把燧发手枪的状态,一边催促着马不要掉队。
“这是,搏命的时刻啊!愿主保佑,阿门!”颤抖着握住骑枪,西格低声祈祷着,金属单片护鼻后那一双褐色的瞳孔微微带着紧缩。
凌冽的西风将骑枪前端的小旗带起,拂过西格背后的黑翼时发出簌簌的响声。
1000米,西格跟随着连队长的指示,把枪头对准灰暗的天空,骑着马低速向着前方蓝色的方阵前进,他在心中重复着骑兵操典里的教条,开始拉近与其他翼骑兵之间的距离,直到几乎可以碰到彼此的膝盖为止,这个距离,西格几乎可以听见旁边那家伙沉重的呼吸声……
500米,骑兵们的阵线变成了一个明显的楔形,中间的连队长用腿命令下面的坐骑加速,而其他骑兵也跟随着连队长开始做着最后的冲击准备。
最后时刻,百码外蓝色的方阵中腾起冲天的白色硝烟。
“唔!”西格听见旁边的家伙发出了一声闷哼,在马上摇晃了几下就不见了。
没等西格分心去看那个倒霉鬼的情况,胸口就仿佛受到了一记重拳,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哇,我中枪了!!”不远处有人发出了惊叫。
许多翼骑兵在接触到敌人的枪刺之前就坠下了战马,被身后战友的坐骑踏成了一具具死尸。
连队长隔着头盔发出了几乎可以说是噪音的咆哮,长达5米的蛋卷骑枪也在吼声当中被放平到了与马耳齐平的位置,西格在吼叫声中迷茫地放平了枪,看着枪尖乱舞的旗帜和前方敌阵中那些士兵扭曲的表情,世间一切仿佛都变慢了。
“咔!”
前排队友骑枪断裂的声音惊醒了呆滞的西格,第一排翼骑兵在经受几乎三分之一的损失后一头撞在了第一排的枪刺和地上的步兵身上,前排的古塔火枪手被骑枪刺穿,然后被发狂马匹狠狠地踩了过去,连惨叫都没有就消失在了马蹄下面。
而那些翼骑兵们也不好过,受伤发狂的战马带着骑士到处横冲直撞,原本排成线列的翼骑兵们几乎淹没在了步兵的海洋之中,他们丢掉原本放着骑枪的皮套,左手拔出燧发手枪,右手则拿起马刀在人群中胡乱挥舞。
黑色的翼在马背上疯狂地舞动,不一会就消失在遮天蔽日的硝烟中了。
西格作为较后排的骑士,他在冲进人群外围后立即丢掉了完好无损骑枪,拔出手枪胡乱射击了之后就在伏在马背上拿着马刀往外跑,顺便还把背后标志性的黑翼拗了下来,这种举动虽然不是一个好士兵应该做的,但起码保住了他的命,在这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谁会去在意一个外围的骑兵呢。
混乱的战斗一直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西格在第一次冲击后就纵马跑回了本阵,一起带回来的还有他胸甲上几发未能穿透的铅弹。
直到战斗彻底结束后他才知道,第一连队的翼骑兵几乎全部完蛋了,包括那个凶悍的连队长,而他作为第一连队中活下来的几个“精英”,受到了上校的鼓励和允诺的勋章。
而敌军的火枪部队则因为缺乏支援,损失惨重,在经受接近四分之一的大量战斗减员后,他们的长官留下一部分部队殿后就撤退了,留下的殿后部队在绝望地抵抗了一阵子后就投降了,而上校先生也格外仁慈地给予了他们战俘的权利。
至于刚从战场死里逃生的西格,他脸色发白地把头盔脱了下来,褐色的卷发伴着汗水粘在额头上,他颓丧得坐在马厩边的草堆上,无神的双眼瞪着灰蒙蒙的天空,一旁马匹骄傲地打着响鼻,蹄子在地面上发出愉悦的“哒哒”声。
地上的雪是冰冷的,干草堆里微微的温暖并不能让西格获得半分舒适,他解开背后束缚的搭扣,沉重的钢胸甲陷进了雪地里,厚达8毫米的弧形胸甲上竟然带着3个凹陷,而凹陷里面就是能要了他命的铅弹。
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西格想起了南方家里年迈的双亲和唯一的妹妹,就在尼西亚,那座美丽的湖畔小城。
仿佛决定了什么,西格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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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山脉的某处
“将军,攻城用的24磅炮陷进雪坑里!我们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拖出来!”一名蓝色军装的士兵顶着白雪从后面跑了过来,左胸绣着的两躲金色铃兰的代表着他是一名陆军的中级尉官,凛冽的山风几乎刮跑了他的海豹皮帽。
“放弃。”马上年轻的男人只丢下了两个字。短暂的沉默,“是,将军!”
尉官不得不按着帽子向队伍后方跑去,虽然这雪地让他跑起来和走并没有太大区别。
“放弃火炮。”尉官拔出腰间的指挥刀,奋力砍断了连接马匹和火炮的缆绳,失去大炮束缚的马匹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欢快地打着响鼻,不过很快士兵就把几个火药桶捆在了马的背上。
“莫里斯中尉,这真的可以吗?”行军队伍的后方,有士兵小声询问着。
“不知道,我们只要执行那位大人的命令就可以了。”被称为莫里斯的中尉压了压皮帽,抖下了不少雪,脸上带着的是赴死一般的悲伤。
这是一场赌博,翻越地形险恶的山脉去进攻敌国的内地,也就这个北约特兰省的疯子才能干出来了。
“我们尝试翻越了雪山,一路上为了能更快地行军,我们丢弃了补给,丢弃了大炮,丢弃了战友,我们靠融雪解渴,靠随身的干粮充饥,一路上没有长时间的休息……出发时我们有近7000人的精锐,现在,我们只剩下5000多人了,上帝保佑我们,这场战斗,必须速战速决!”
-------------莫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