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赵景龙不仅了解那次游艺大会,甚至还是亲历者,刘传武心里高兴,暗道,这一次算是找对人了。
但是,赵景龙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眨巴着眼睛,有些忌惮地看着师徒二人,问:“刘师父,八三年那次大会你也在场?”
“嗯,只不过当时的我,还没有资格上台比武。”刘传武言语中露着失望和遗憾。
赵景龙却不以为然地说:“呵,那样的擂台,不上也罢!”
“谁也没想到,好好的一场武术大会,最后竟然闹成了那个样子!”刘传武怅然若失地说道:“回过再看,其实那一年,是国术最有机会发展壮大的一年。”
“是啊,现如今,国术式微了!”赵景龙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紧接着他给刘传武重新虚了点儿茶,笑着说:“不过,我看刘师父应该也不是来叙旧的。”
“确实,这次唐突闯阵见您,其实是想跟您打听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在下想请问您,是否在知道那本《名册》的下落。”
这时候,赵景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惊讶地看着刘传武,一字一顿地说到:“你是说《中华武术游艺名册》?”
“没错,据我得到的消息,《名册》其中一部分,应该就在广东,甚至,就在洪门。”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赵景龙把脸拉了下来,“就算在我们洪门,又能怎样?”
刘传武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咄咄逼人:“这本《名册》按理来说,所有者应该是我师父。”
“万重山老先生……”
“正是恩师!”提起师父的名字,刘传武双手合十,隔空对着东方拱手抱拳,以示对师父万重山的尊敬。
一时间,周围的空间凝滞了,刘传武和赵景龙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双方谁都不肯避让。方瑞甚至觉得,那茶几上飘起的茶香,都小心翼翼地绕开了两人中间随时可能爆裂的空气,朝着两侧飘散开来。
赵景龙盯着刘传武好一会儿,最后缓缓说道:“我总算知道你的来意了,不过,《名册》不在洪门。”
刘传武将目光收回,表情也重新恢复常态,他轻叹了一口气,看上去有些失望。从赵景龙的眼神里,他能看到提防和警惕,但是更能看见坦诚,他知道,赵景龙没有说谎,那半本《名册》确实不在洪拳门人的手上。
“但是,我知道它大概在哪?”赵景龙接着说道。
刘传武一愣,随即猛地抬头问道:“在哪?”
赵景龙略微迟疑,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开口说道:“《名册》确实在广东,但是,具体在哪门哪派,恐怕只有我们掌门大师父才知道。”
“广东是武术大省,光是叫得上名号的,就有几十家,更别说那些没什么名气的小拳种,想要找到《名册》的下落,实在难比登天啊!”
赵景龙沉吟片刻,突然问:“当年你师父受伤的时候,你是不是不在现场?”
刘传武摇摇头说:“那天中午,师父让我去买返程的车票,等我买完票回来的时候,他老人家已经受了重伤。”
“罢了,那我就当一次小人,告诉你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罢,赵景龙重重地叹了口气,开始讲述起那场比武大会最后一天,在会场里发生的骇人听闻事情。时至今日,事件的亲历者都对那天发生的情景讳莫如深,如果刘传武找到的不是赵景龙,恐怕他一辈子也难以得知在他走后,师父万重山究竟经历了什么。
大会进行到第三天,比武会场上已经完全失去了秩序,随着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师父相继愤然离场,第一届中华国术游艺大会,彻底成了南北武术自由博弈的死斗擂台。
这些打红了眼的人,直接把本应用做弘扬国术,而归纳和整理的《中华武术游艺名册》,当做最终的战利品,并且约定,南北双方,不管是谁拿到了这本《名册》,他都是整个武术圈的话事人,不仅可以得到整个国术圈的认可,还同时拥有举办下一届国术大会的资格。
而万重山,就是那个在擂台上站到最后的人。
可是,随后他的发言引发了全场争议。任谁也没想到,拿到《名册》的万重山,竟然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说,他既不代表南方,也不代表北方,他潜心多年所创立的武学功法,兼具北方的刚猛和南方的灵巧与一体,是一个南北拳种融合后的全新门派,用他的话说,这个门派新到连一个完整的名字都还没有。
他说来参加这次大会,就是想在武术圈里亮个相,同时,希望通过自己的技击展示,得到各武术大家们的认可。
但是,想象中的接纳和赞赏并没有出现,他的话音未落,擂台下立刻就传出了许多质疑的声音,这些质疑声,都来自一些名气响亮的门派,他们普遍认为,万重山的所谓的新武学,只不过是抄袭其他武术门派的套路,与其说是潜心研究,不如说是偷功篡改,所以,这些人不仅不肯支持万重山开门立派,甚至,连他靠实力赢得《名册》也不能作数,必须要交回到正统的国术门派才行。
“到现在,我还能记起万师父在擂台上以一敌九的惊人场面,那是何等高的能耐啊!”讲到万重山被围攻,赵景龙连连咋舌,“说实话,如果不是后来又上去偷袭的人,用了一些下三烂的手段,万师父很可能不会落败,《名册》也不会一分为二。”
“既然是擂台,凭什么九个人一起攻我师爷?”一直坐在旁边没有插话的方瑞,这时候忍不住问道。
“所以我说了,那样的擂台,不上也罢!”
赵景龙也有些愤慨,洪门的人向来秉守一个义字,但作为围攻万重山的门派之一,那天洪门大师父的行为,始终让他觉得是洪门之耻,而这也正是他愿意把实情告诉给刘传武的主要原因。
“难怪我师父到死的那天都合不上眼,”想起师父弥留之际,交代自己的话,刘传武的眼眶泛红,“赵师父,方便说当年围攻我师父的都有哪家哪派吗?”
“洪,刘,蔡,李,莫,五路十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