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夏掬梦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两天后的夜晚了。她发现自己全身无力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胸口缠着厚厚的纱布,呼吸一重便如撕裂般的疼痛。
环顾四周,苍凉单调的白色和刺鼻消毒水的味道令她有些恶心,可已经两天没进过任何食物的胃再怎么收缩却也只能泛出阵阵酸意。
发生了什么?她望着天花板努力回想,失去意志之前的记忆渐渐清晰。
送合同、谈生意、沦为筹码、荒唐的赌局,雾君凡至始至终冷漠而薄情的神态、彭岚笙狡黠又邪肆的笑意……诱惑、*、她孤注一掷夺下匕首的决绝……最后的最后,是她将匕首剜进自己胸口,一片血色殷红中彭岚笙慌张得近似于恐惧的俊脸。
为什么他会那样仓惶,这一切不就是他故意惹出来的吗?
夏掬梦气恼地别过脸,却又忽然瞥见彭岚笙近在咫尺的睡颜。
他就伏在床沿,浑浑噩噩地睡着。白炽灯光斜斜地打在他半侧脸颊,一向飞扬的眉头拧成一簇,眼帘下还有一圈淡淡的黑影。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渣。不可否认,此刻的彭岚笙简直糟糕透了,夏掬梦不敢相信一向注重仪表,给人感觉清爽阳光的男人怎么能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似乎感觉到了目光的注视,彭岚笙倏然睁开眼,正好迎上夏掬梦复杂的眼神,“天!梦,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你知不知道,还好离殇通灵性,使得那一刀正好嵌在心脏动脉旁的空隙,离左心室只差0.5毫米!两个小时的手术你将近输了1000CC的血,到现在为止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两天两夜!老天!你要是再醒不过来,我快急的把那些外科医生活活掐死了!”他惊喜地叫到,邋里邋遢的脸上盈满了失而复得的欣慰表情。
夏掬梦缓缓抬起手,抚上彭岚笙憔悴的脸庞,感受到他新生的胡渣滑过掌心轻微的疼痛。
忽地,她目光一寒,对着男人的脸颊就是一巴掌。
因为大病未愈,夏掬梦这巴掌力道并不重,动作也很迟缓,但彭岚笙却没有躲,硬生生地挨了她一下。
“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夏掬梦扭过头,不愿再看彭岚笙像只被遗弃的小狼狗般可怜巴巴的表情。
“梦,我知道错了,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彭岚笙战战兢兢地摇了摇夏掬梦的手臂,“我承认这次是我太过分,玩笑开过了头……”
“玩笑?”夏掬梦冷冷地睨了彭岚笙一眼,冷嘲道,“你的一个玩笑差点要了我的命。”
彭岚笙嘟起嘴,耷拉下脑袋,“我真的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以我的人格发誓,我绝对没想过要伤害你!梦,求求你原谅我好吗?到底我怎么补偿,才能让你原谅我?”
“呵!一个混黑道的,还敢和我提人格?滚!你笙哥的补偿我承受不起!”夏掬梦索性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净。
彭岚笙神色忧郁地看着夏掬梦毫无血色的脸庞,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匕首,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我还你一刀,你是不是肯原谅我?”
“蹭——”刀锋出鞘的声音,夏掬梦心口猛然一惊,来不及多想连忙回身抓住了彭岚笙握住匕首的右腕。
“你疯了吗?!”
大幅度的动作扯痛了夏掬梦胸前的伤口,她闷哼了一声,胸口处的伤口一阵潮热,似乎又裂了。可她顾不得那刺骨的钝痛,朝着彭岚笙低吼道:“发什么神经,这么想死就到外面去死,在我旁边都觉得碍眼!”
彭岚笙看着夏掬梦神色紧张地握着自己的手腕,缓缓抬起头,淡笑着说:“你果然还是在乎我的。”
“混蛋!你又骗我!”夏掬梦生气地别开眼,想抽回手,但彭岚笙却不肯松开,握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心口的位子。
“我没有骗你,如果你不阻拦,我真的会给自己一刀!梦,你知不知道,当看到你把离殇刺进胸口的一瞬间,我感觉就像被人扼住了喉咙,连心脏都仿佛要破胸而出。抱着全身鲜血淋漓的去赶去医院,我多希望那些血可以代你流,伤口能代你痛!你分明知道伤害自己要比将匕首直接刺进我的身体更让我疼上千万倍,你怎么可以那么残忍?”彭岚笙真切而沉痛的话语让夏掬梦怅然,心中的愤怒一点一点沉淀消弭。
“你不该……”夏掬梦垂下眼帘,眸光流转间,那寸落寞恍若一把无形的利刃切割着彭岚笙的心,“你不该骗我,不该辜负我对你的信赖。我把你当做亲人,当做弟弟,你却从头至尾都布了一张弥天大网,将我束缚其中。”
“可你又知不知道,我根本不想做你的弟弟!”彭岚笙双手合十,将夏掬梦的手捧在掌心,哀伤地低语,“我承认有向你隐瞒黑道的身份,但我并没有欺骗你,无论是申岚还是彭岚笙,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可你何时又对我动过情?你甚至宁愿死,也不愿做我的女人。”
“我……不爱你……”夏掬梦单手抚上胸口,隔着厚重的纱布,她几乎触碰不到自己的心跳,“我无法爱上你,只能把你当弟弟。”
还是不行啊!
那么多感动与拥抱,那么多温情与爱语,始终抵不过内心真正的心境。他们之间的感情,终其所有止步于亲情,再进一步,便沉重得叫她无法呼吸。
“这不怪你,是我不好,我不够努力。”彭岚笙强迫自己扬唇,却只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意,哪怕心已经碎得彷如尘泥,他仍顽固地将所有的错都归结于自己,“梦,让我补偿你,补偿我之前的荒唐。许一个愿,我来为你实现。”
夏掬梦缓缓摇头。
“拜托,别拒绝好吗!就算是骗我,也至少给我一个能继续爱你的借口。”
夏掬梦凝着彭岚笙的眼,他的眼神中焚烧着浓烈缱绻,她在他的瞳孔深处看见了自己的容颜,那么灼热,那么缠绵!
无法恨他呀!就是被骗,这个男人眼中深邃如渊的柔情不可能是假的,否则不会仅仅是这样被他看着,自己已有种仿佛要被温柔溺毙的感觉。
永远也无法恨他呀!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一个人,会用如此深情的目光,看她……
“我要那把匕首,你说过它有名字,叫什么来着?”夏掬梦晃了晃脑袋,企图甩掉眼眶中的湿意,努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彭岚笙微微一愣,似乎没料到夏掬梦会提出这个要求,他握着夏掬梦的手抚上匕首冰冷的刀鞘,说:“离殇,它叫离殇,是我义父留给我的。”
“它很漂亮,而且你说的没错,它有灵性。”夏掬梦拿起匕首,眼中满是赞叹的光芒,“当我握着它刺进胸口的一瞬间,我好像听见它在嘶吼,在抗拒。它不想伤害我,因为我若出事——你会伤心!”
“我会伤心!”
最后四个字,两人异口同声。
夏掬梦淡淡地扬起嘴角,“原来你早就知道。”
彭岚笙点头,有些为难地说:“它认我为主,便与我心有灵犀。可是梦对不起,我不能把它给你——至少,现在还不行。”
“是吗?”夏掬梦有些小小的失望,“没关系,的确是我太无理取闹了。”
“不!梦,你不懂!”彭岚笙叹息,“离殇不同于其他匕首,它一旦认主,至死方休!”
“一旦认主,至死方休?什么意思?”夏掬梦困惑。
“就是只有当前一任主人已死或者将死之时,它才会接受下一任主人,我义父当年就是在他临终前才把离殇交给我的。”
“原来如此!”夏掬梦恍然点头,“难怪它叫离殇,果然刃如其名。”
“所以,你如果不期望我英年早逝的话,恐怕得等上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拥有它了。要不,还是选其他愿望吧。”彭岚笙笑着抚了抚夏掬梦额前的刘海。
“可我一时也想不到,就先欠着吧!等我以后想到了再告诉你,不过真的什么愿望都行吗?”
“恩,什么都行!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就算为你颠覆世界,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战都没问题!”彭岚笙眨眨眼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夏掬梦脸部微微抽搐,硬是没敢答话。不愧的混黑道的,连举得例子都这么——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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