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人心怀不轨，那郑遂的偏爱，只会让人更加坐不住。
环环相扣之下，怀疑的范围便可以大大缩减。
郑遂沉思良久，眸光一定。
“准。”他大手一挥。
“便依此计行事，此次，由你们二人全权负责。另外，王安那边，巫咸你要亲自去上一趟。保护他的事，就交给你了。”
王安是功臣，他不能出事，绝对不能。
“臣等遵旨！定不负陛下重托！”
深夜，京城西郊。
一处荒废已久的义庄门口，有人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入，绕过院里堆积的、早被虫蛀了的棺材和满地的纸人、纸钱，悄然穿过厅堂，直奔后院而去。
后院残破的屋檐下挂着几盏昏黄的风灯，整个院子灯影摇曳，悄无声息，可却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越是靠近最里面的一间厢房，那股血腥气就越是浓重。
来人走到门口，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身子不禁一颤。
犹豫了一下，那人才推开了门。
浓重到几乎呛人的血腥气瞬间扑面而来，那个在麟德殿行刺失败后借着烟雾弹侥幸逃脱的小太监几乎赤身裸体，被吊在房梁上。
他早已面无人色，嘴角破裂，眼角乌青，身上布满了鞭痕，显然是受过了一番酷刑，人已经晕过去了。
若非还能看到他胸膛微弱的起伏，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来者见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忙垂下头，转身朝着那小太监身前不远处坐着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而去，悄然站在他身边。
“幽泉大人。”来人轻声道。
幽泉摆了摆手，他立刻屏息凝神。
幽泉这才抬头看向那个小太监，稍一抬手，站在小太监身旁的黑衣人便立刻拎着一桶，还带着冰碴的井水上前
只听哗啦一声，一整桶冰冷刺骨的水兜头浇在了那小太监的身上。
“呃啊！”
小太监一个激灵，骤然从半昏迷中惊醒，剧烈地咳嗽起来。
冰冷的井水顿时让他清醒了几分，他能抬起头，惊恐地看着眼前如同索命无常般的黑衣人，甚至下意识的剧烈颤抖起来。
幽泉缓缓起身，走到小太监面前，用手中的匕首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玩味道。
“小公公，滋味如何？麟德殿里，你动作不是挺利索的么？怎么，现在成了这副德行？”
小太监涕泪横流，声音嘶哑地哀求：“大人…饶…饶命啊…小的…小的也是奉命行事…求大人开恩…”
“奉命？”幽泉冷笑一声，匕首的刀尖抵住了小太监的咽喉。
“奉谁的命？说！”
小太监颤颤巍巍，带着哭腔的道。
“是宫里的一位贵人…具体是谁…小的…小的真的不知道啊…每次都是通过一个老嬷嬷传递消息和赏钱…小的只负责执行…”
“老嬷嬷？”幽泉眼中寒光一闪。
“哪个宫的？什么模样？”
“是…是浣衣局的张嬷嬷…她…她左眉上有颗黑痣…”
幽泉对身旁一名死士使了个眼色，那死士会意，立刻无声地退了出去。
幽泉收回匕首，继续问道：“这次行动，为何失败？皇帝身边，除了影巫，还有何防备？”
小太监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道。
“本…本来快要得手了…谁知…谁知那王安…不要命地扑上来挡刀…坏了大事…至于防备…麟德殿守卫看似寻常，但…但烟雾起时，反应极快，配合默契…不像普通的禁军…”
幽泉沉默了下来。
王安舍身救驾，这倒是出乎意料。
而皇帝身边的护卫，显然比预想的还要厉害一些。
他转头，看向先前进来的那人。
那人会意，即刻上前一步，低声禀报。
“大人，宫里的眼线传来消息。皇帝受惊，旧疾复发，已罢朝静养。太医院那边，风声很紧，似乎情况不妙。皇帝对王安赏赐极厚，甚至有传言…欲令其暂摄部分机要。另外…”
他意有所指的看向那个遍体鳞伤的小太监：“他失败之后，京城风声鹤唳。咱们的人隐隐探知，似乎有他背后主谋也在找人。不过，皇宫那边暂且没有给出明确消息，对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只是关于幕后主使究竟是谁，咱们的人也正在调查。”
幽泉听完，不由得冷哼一声。
“看来藏得够深的呀。”
不过这不要紧，他抓这小太监来，本也不是在意他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只为得到郑遂那边的消息而已。
至于郑遂那边…
旧疾复发？静养？
他嗤笑一声：“郑遂啊郑遂，你这引蛇出洞的计策，未免也太拙劣了些。真当我们是三岁孩童么？”
他忽然转过头去，看向那个满脸惊恐的小太监，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既然郑遂那边假意装病不出，那自己何不在这把火上添点油呢？
“把他处理掉吧。”幽泉悠悠开口。
小太监顿时面露惊惶之色，激烈的挣扎起来：“大人！大人饶命啊！小的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
幽泉却对他的求饶置之不理，转头悠悠对死士吩咐道。
“处理完之后，就把他丢到显眼的地方去。让他背后的人好好看着，也让皇帝好好看着。”
小太监涕泪横流，尖叫求饶，但却被死士一拳打晕了过去。
解开绳索，他立刻像条死狗一样瘫倒在了地上，随即便被人拖了出去。
幽泉这才转头看向手下：“除此之外，宫中还有什么别的消息？”
手下立刻回禀道：“皇后听闻皇帝遭遇刺杀，曾前去探望。走后，皇帝身边那个心腹护卫，就是叫影巫的那个，也带人悄悄去了凤仪殿。”
幽泉冷笑一声：“呵…他将影巫调去保护皇后，自身病重，又抬出王安？”
无非是想让这小太监幕后的主使以为有机可乘，再次动手，顺便让朝中那些不安分的家伙跳出来争权夺利，他好一网打尽罢了。
不过，自己何尝不能在其中分一杯羹呢？
旁边一名黑衣人低声道：“大人，既然如此，我们是否按兵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