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遂连忙收紧手臂,稳稳扶住她,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下来。
“朕无事,一点事都没有。你看,朕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他轻轻拍了拍徐妍的手背。
“倒是你,怀着身孕,怎能如此不顾惜自己的身体?跑得这样急,万一动了胎气如何是好?”
徐妍紧紧抓着他的衣袖,泪眼婆娑地上下打量他,确认他真的毫发无伤后,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当即身子一软,几乎全靠郑遂支撑着,才没有摔在地上。
“臣妾…臣妾在宫中听到麟德殿出了事,说有刺客…臣妾…臣妾心里怕极了…”
“傻话。”郑遂轻轻抚了抚她的鬓发。
随即转身,小心地将徐妍引到一旁的软榻坐下。
“不过是些宵小之徒的垂死挣扎,朕身边有影巫、有禁军,能出什么事?你如今最要紧的是安心养胎,而不是为这些事担惊受怕。”
然后才转头,对跪了一地的宫人沉声道。
“都起来吧,好好伺候皇后回宫休息,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让皇后再随意出宫,更不许拿外间的纷扰去惊扰皇后凤体!若再有差池,朕决不轻饶!”
“奴婢遵旨!”
“奴才遵旨!”
宫人们如蒙大赦,连忙磕头应诺。
徐妍也知道自己方才冲动,此刻见郑遂无恙,心神稍定,便也顺从地点点头。
“臣妾知道了,让陛下担忧了。陛下…您也要千万小心。”
“朕晓得。”郑遂颔首,亲自将她扶起,交给贴身宫女。
“送皇后回宫,传太医好好请个脉,开几副安神的方子。”
看着徐妍在宫人簇拥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去,郑遂面色再次沉了下来。
他转身,看向一直沉默侍立在一旁的影巫。
“影巫。”
“属下在。”影巫上前一步。
“从即刻起,你带一队最得力的暗卫,秘密护卫在皇后寝宫周围。皇后和她腹中皇嗣的安危,朕就交给你了。”
影巫闻言,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半晌,他犹豫的道。
“陛下,那您的安危…”
刚经历刺杀,幕后黑手未明,此刻正是最危险的时候,让他离开皇帝身边去保护皇后,这…
“这是命令。”郑遂打断了他。
“朕在乾清宫,自有禁军层层护卫。但皇后那边,朕不放心。朕树敌不少,难保有人会狗急跳墙,打皇后和她腹中孩子的主意。你的手段,朕最放心。唯有你去,朕才能安心。”
皇后若有失,动摇的是国本,除了影巫,郑遂放心不下别人。
而且,世人皆知影巫是自己身边最强有力的助手。
让影巫暂时从明处转向暗处,或许也能让某些潜伏的敌人放松警惕,露出马脚。
影巫与郑遂对视片刻,终于明白了皇帝深意。
不再多言,深深一揖:“属下遵命!必竭尽全力,护卫娘娘周全!”
“去吧。”郑遂挥了挥手。
郑遂独立殿中,望着影巫消失的方向,沉默良久,忽然沉声唤道。
“王喜。”
“老奴在。”
“加派人手,彻查麟德殿所有当值宫人背景。给朕盯紧各宫各府的动静,朕倒要看看,是谁在兴风作浪。另外,把巫咸离夙给朕叫来。”
“是!陛下!”
不多时,王喜带着二人去而复返。
“微臣叩见陛下。”二人躬身行礼。
“免礼。”郑遂转过身,目光看向王喜。
王喜会意,立刻转身离去,关紧了殿门。
四下无人,郑遂直接切入正题。
“麟德殿之事,尔等想来已经知晓了。”
巫咸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光天化日,刺客竟能混入御前,其背后势力,绝非等闲。”
离夙也是面色难看,但更多的是忧虑。
“陛下是否觉得,此事难查?”
郑遂目光沉了下去,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桌案。
片刻,他有些凝重的道。
“不错,明面上的清查,不过是敲山震虎,难动其根本。”
巫咸眼中暗芒一闪。
“陛下圣明。对方刚行刺未果,无论成败,此刻必然风声鹤唳,蛰伏深藏。常规查探,犹如大海捞针,难有实效。”
敌在暗,我在明。
若一味被动防守,严查宫禁,虽可保一时无虞,却终究防不胜防。
且打草惊蛇,反令其藏得更深。
离夙思索一番,开口道:“为今之计…当以静制动,设下诱饵,引蛇出洞。”
“不错。”
郑遂眼中精光一闪,这正是他如今心中所想。
只是…
“如何引?饵在何处?”
如今他们可连对方奉谁的命令,目的为何都不知道呢。
这种情况下,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离夙思索一番,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即刻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
“陛下,对方此次刺杀,目标明确,直指陛下。其目的,或许并非单纯弑君,更可能是想制造恐慌,阻挠新政,搅乱朝局,甚至…另立新君。”
巫咸听了离夙的话,沉思片刻,忽然受到了启发,终于有了个主意。
“既然他们想乱,那陛下何不帮他们一把,让局势乱得更彻底些?”
他们想看到的,无非是郑遂无法处理朝政。
既然如此,何不如可对外宣称受惊过度,龙体欠安,暂罢朝议,静养深宫。
再密令太医院放出消息,言陛下急火攻心,旧疾复发,情况危殆。
甚至等对方有动作后,还可以传出一些郑遂“中毒”、“遇害”之类的消息,让他们以为,还有其他的势力暗中作祟。
届时,他们必会自乱阵脚!
郑遂眉头微挑,已然明白此计的厉害之处。
示敌以弱,制造权力真空的假象,最能诱使那些心怀鬼胎之辈按捺不住,跳出来争权夺利,再次铤而走险。
离夙也随之补充道:“巫咸大人说的是,此为一饵。其二,陛下可借安抚功臣之名,对重伤的王安大人格外优渥,赏赐不断。”
甚至可以放出风声,有意在静养期间令王安暂摄部分机要,以示恩宠与倚重。
此举,可暂且将拿着针对新政推行者的怒火引向王安,也可试探朝中各方势力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