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固囤市公安局。
肖羊打开会议室的门，她的师父，市刑侦队长胡有为正一个人看着幻灯片里的张从文案件情况汇总。
“师父，我……”
肖羊才想汇报自己从黄文杰这边确定的一些情况，胡有为却打断她，对她招手道。
“你来的正好，坐下来一起看看。”
幻灯片是4月19日张从文的死亡现场照片，照片旁边附着相关同事对现场的勘查情况标注。
受害人张从文被当地养骆驼的农户发现于离固囤离沙漠景区不远的一片沙漠中。
现场的张从文浑身赤裸，大部分内脏不翼而飞，皮肤表面布满红手印。
法医检查确定嫌犯是在勒死张从文后，又在死者的胸口到腹部划开一条长约40cm的切口——张从文的内脏被嫌犯从这个切口取出。
幻灯片停在一张现场的俯瞰图，胡有为用遥控器将它放大后上下左右的移动，然后看向肖羊。
肖羊对着看了半天，并没有发现其他新的发现。
“没看出来？”
肖羊摇头。
胡有为指着放大的现场周边道。
“你不觉得现场太干净了吗？”
“按照现场情况，嫌犯在勒死受害人之后又取出受害人的内脏，附近的沙地上和身上势必会沾染血迹。”
“确实有些……但沙漠晚上的风很大，沾着血迹的沙子很可能被吹远。”
肖羊推测道。
“小方以现场为圆心，周边三百米为半径进行了地毯式搜查。”
胡有为只用这一句就让肖羊的推测无法成立。
“我们只在周边的沙地上发现了极少量沾有血迹的沙子……这说明什么？”
胡有为敲着桌子引导式的发问，让肖羊眼前一亮。
“要么沙漠不是第一现场，要么嫌疑人清理过现场！”
胡有为听到肖羊的结论，点头又摇头。
“不管是你推测的哪一种，沙子或者尸体只靠人背是不行的，必须要借助工具。”
“我这就去排查那片沙漠附近所有道路的监控！”
肖羊才准备起身行动，却又被胡有为挥手拦住。
“这方面我已经安排人去排查，我现在需要你去调查另一个重要方向。”
“什么方向？”
肖羊问自己的师父。
“张从文案和王成才案中都出现的，”
“血手印。”
……
流沙琉艺是位于固囤沙漠景区路边的一家玻璃工艺品店，玻璃店的老板叫刘政。
刘政把电动三轮在店门口停好，把上面装的几袋子沙子都搬着放到门口。住在附近的熟人看见老板，开口打招呼。
“老刘这么早就开店啊。”
听见熟人跟他打招呼，刘政停下手里的活儿笑着回应道。
“趁着早上没客人还凉快，弄点沙子把门口的地填一下。”
刘政指了指店门口。
因为附近道路最近翻新，他店门口的那小片水泥地也被弄得坑坑洼洼，虽然翻新路的施工方保证说后面会一起重修，但刘政本身闲不住，索性自己先拾掇一下。
刘政开了几袋沙子把自家店门前的填平之后，又帮着把隔壁两家的店门口也填了填。
还是大清早，附近的店也都陆续开门，开门的老板看见刘政忙活都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都出来说着感谢的话。
感谢完刘政，一群老板聚在一起开始闲聊。
“诶对了，你听说了吗？昨天在尕三羊肉馆那边……”
不知道谁起头，老板们聊起了昨晚尕三羊肉馆那边发生的情况，但因为他们只是听说，所以情况不尽真实，闲聊中满是听说和猜测。
但耐不住众人情绪高涨，所以气氛一直热烈。
忙完活儿的刘政在旁边静静的听着他们的聊天，一边擦自己头上的汗，一边憨憨的陪着笑。
聚在一起的老板聊了一会儿闲话，见着天慢慢亮起来，于是分别钻到各自的店里准备。
蹲在一旁的刘政见众人散去，也拍拍屁股上的灰站起身，将填马路剩下的两袋沙子拎进自家店里。
穿过摆放满玻璃工艺制品的前店，刘政来到后院一个小房间门前。打开其中一袋沙子看了看，刘政将另一袋沙子拎入小房间。
嗡嗡嗡。
刘政刚把沙子扔到小房间内，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刘政看到来电号码，先下意识的擦了擦自己搬沙子的手，这接起电话。
“嗯，他那边安排我的事情我做了。”
“不用操心，出了事情我担着。”
“反正也是顺便的。”
电话那头因为他的这句顺便而沉默，两边安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那边将电话挂断。
被挂了电话的刘政又在房间站了许久，这才将屋内的火炉点燃。
趁着炉子升温的档口，刘政将袋子里的沙子全部倒入一个长方形容器中，又往其中加入研磨好的石灰石和长石粉末，以及纯碱、硼酸。
火炉温度差不多，刘政用工具将长方形容器推入火炉中，然后拉了一个凳子在炉子边看着火炉发呆。
容器中配好的沙子混合物会在火炉中融化，但距离它们成为没有气泡的玻璃泥还需要一段时间。
刘政只是盯着火炉，看着容器中的沙子被黄红色的火焰映照成红色。
他贪婪的深吸，从火炉中传来的，有些灼热的，
铁锈味。
12.
英东小区。
走到小区一栋楼前的清洁工老人并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停在楼栋前打电话请假。可他拨通的电话没等他解释完请假原因就再次挂了电话。
老人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揉了揉自己的腿，这才慢慢走进楼道。
老人的脚步很轻，楼道中的感应灯都没有感应到。只有从楼道窗口透进来的微光照在一小片的楼梯。
咔嚓。
老人摸索着，用钥匙打开房门。
……
吱呀。
楼道的感应灯因为房门关闭的声响被激活，照亮了站在楼梯间的人。
黄文杰借着感应灯的光核对了一下老人留下的地址，确认和实际地址没有出入之后便准备转身离开。
可他刚转身就被吓得浑身一个机灵——因为邱晓彤正站在他身后。
黄文杰本想说话，结果看见邱晓彤伸出手指在嘴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黄文杰点头会意，两个人一起小心下楼。
出了楼道走到拐弯的小区路边，黄文杰终于开口问邱晓彤。
“你什么时候……”
黄文杰才问了一半，邱晓彤就指着小区另一栋楼解释道。
“刘丽也住这边。”
“我晚上失眠，熬到白天才准备去睡会儿。”
“结果快睡觉的时候在窗户上看见你和同事在小区门口停车，还看见你跟踪……”
邱晓彤指了指老人的那栋楼，换她主动发问。
“那个老人是谁？”
“没谁。”
黄文杰不想说，转身想走，结果被邱晓彤一把扯住。
“放开。”
黄文杰有些烦躁，声音中开始显出几分不耐。
“不放。”
邱晓彤死拽住黄文杰的衣服，态度也很明确：你不说，我就不放。
黄文杰试着挣了几次失败后，转头怒气冲冲的瞪邱晓彤，结果邱晓彤也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
如是僵持了一阵，最终还是黄文杰败下阵来。黄文杰举双手投降。
“好好好，我说。”
“我也是那会儿下了车听声音感觉熟悉，听到他的名字后又回想了好一阵才想起。”
“潘晓林，你还记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