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魅魍魉都是点竹亲自培养了多年的心腹,她不会厚此薄彼的。
就算姨娘的弟弟是枚棋子,如今姨娘已经被清理掉,那么他存在对于组织里也没什么害处,他也不会知道姐姐真实的死因。
为什么呢?
云雀当年没有熟悉仵作之术,姐姐对此倒比自己精通几分,可两份记忆混在一起,也不能做出十分准确的判断,他隔着丝绸手套检验一番,确认没有易容,没有被换掉确认,身上的伤口处也没有异常,就悄悄离开了。
夜风吹起山林中,起了风,落叶簌簌而下,听起来格外恐怖,但对于云雀来说,这些声音听起来更是让人心绪宁静。
恐怖吗?
能被鬼怪吓坏,能被血肉模糊吓疯,那是因为还没有见过,在活灵活现活生生的人身上发生的事情。
远处站了个人影与夜色溶为一体,云雀默默停了下来。
“这夜黑风高,你独自一人上停尸间干什么?”
是宫远徵。
云雀真是不得不佩服这小狗弟弟,对于自己的一言一行始终贯彻着万分关注。
“这次虎头蛇尾的行动让我心里难受,总觉得这不像是组织的一贯作风,我怕很怕出问题。”
宫远徵微微一笑,桀骜的抬起点下巴让他嫩嫩的脸庞看起来格外好捏:
“暗桩来报说,夫人深夜出来,我就猜到你也是来干这个的。”
嘎?
云雀一呆。
“怎么了?很意外吗?你是不是以为我是草包啊?这点事都反应不过来。”
“不是的,我只是没想到,也会有人关注这一点。”
“切,上你这话说的,其实大家都关注就连,就连家主大人那个炒蛋,不也偷偷派人看着吗……”
炒蛋??
想说草蛋吧……
不过不重要,大家都关注这件事儿,对于云雀来说有利无害。
她根本就没有隐藏自己的行踪,说白了现在大家都知道对方的根基和由来,有些事儿面上做反而更好说。
“我刚刚仔细检查了,来的这个领头的不是负责我的,是负责上官浅的。”
说起上官浅空气凝固了几秒。
宫远徵眼神晦暗幽幽说道:
“我哥一直都知道上官浅有问题,却一直豢养在身边,只能说这些事儿,我听我哥的,只要他觉得没问题,我就没问题。
现在他把人放走了,没有杀掉,也没有为她求情。也许这就是上官浅说的男女之情,我还不懂……”
那你确实是不懂,云雀想,感情这种事儿,三言两语怎么说得清,更何况上官浅,也算顶级柔弱小白花,可以说上官浅,就是专门为了宫尚角而来,怎么会不契合那人的脾性与爱好呢?
“所以我在想为什么来的人是负责上官浅的,明明上官浅原本任务完成的比我还要好,从头到尾也没有表达出强烈的背叛欲望,就算清理门户,也应该是他来。”
他?
宫远徵皱眉思索了一下,不太确定的说道:
“上官浅当日已经拿到七月流火,只是最后失败了,而且我哥放她走了,她也算是叛徒,来围剿,也说得过去。”
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但一时又说不起来,云雀思索着,郑南衣,上官浅,寒鸦柒。
抱歉,上辈子自己情窦初开却半路夭折,对于情感之事懵懵懂懂,姐姐与那男人虽然情深意浓,但隔着互相的身份,始终不够透明,一旦这些条理分明的事情,沾惹上情感就有点理不清了。
“这半夜三更的,赶紧回去吧,那家伙虽然看起来又蠢又呆,但是还算敏锐,你出来久了,他会留心的。”
看来是在为自己考虑。
云雀也不客气,临走前拍拍他肩膀:
“有你作证,我问心无愧,走啦!”
?
宫远徵后知后觉,转头看着她矫健的身影一闪而过。
她竟然也有这么娇憨的时候?
这女人和上官浅一样,心思密的很,眼神永远都飘飘忽忽看着,就像隔层雾,所以从一开始就感觉到并不简单,可没想到也会有这般毫不设防的时候。
就刚刚那个距离,自己随便动动手指就淬了,剧毒的暗器都能洞穿她几个来回。
哪有一点杀手的警惕性,真是的。
难道真的像那个家伙说的一样,就算是块寒冰,只要有了家的氛围,有了情的羁绊,就能变得柔软。
要真是这样,他无意识摩挲着指间,那无锋的人好像也不是无法攻破……
比起宫尚角,和宫子羽,云雀其实对宫远徵倒真不讨厌。
他还有不能自控的情绪,还有怒放的情绪,他还是个鲜活少年。
反观,
那兄弟俩,各有各的心结,各有各的伪装。
躺进床铺里,云雀还在想事情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里,
是跟姐姐在笼里训练的日日夜夜,姐姐拼命保护着她;
是跟爷爷在破庙里相依为命的日子,爷爷怜爱的给她梳头发;
是在月宫里每天喝各种毒药的时候,月公子直巴巴的给她讲未来;
她微微勾起一点笑容,泪珠却晶莹剔透的落了下来,她揪住一点被子,好像抱住了所有温暖,窗外的夜黑沉沉的没有一点光……
“来人啊,救命啊!救!”
温热的血涓涓流出,还冒着热气,刀尖一闪而过,呼救的人头一歪失去了生命力。
这场秋雨,下的天地苍茫,寂静的镇子中只有雨水哗啦的冲刷声,院门无声打开,一个个黑衣人从门里走出来排成一行,站在镇子口的男人撑着黑伞,伞下还站着个黑衣人,血水雨水汇集处变成血色小溪,黑衣人轻笑:
“多年没有共事,你的手段还是这么利落。”
男人低头:
“比起来,还是不足。”
黑衣转,紫衫一闪,人已经走进雨中。
传来轻语:
“云为衫死而复生,真是有趣,宫门的风景不错,值得我去一观。”
男人握伞的手青筋毕现,微微颤抖却终究没有抬起。
又要腥风血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