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是我说的什么话惹你不开心了？”
“没有，我就是刚刚分了个神，对了，我在医馆遇到宫远徵了，他还在为了半月之蝇的配方苦恼。”
“论起这方面，只有他才是行家，就让他苦恼去呗。”
“我看他的样子，已经摸得八九不离十，就把最后的一点配方告诉他了。”
宫子羽毫不在意的给她倒茶：
“他这个人啊，面冷心热，你要是告诉他了，还免得他跑弯路。”
云雀点点头。
两个人一时无话，各自饮茶。
恢复重建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好多天过去了，除了面上被破坏的各个地方，还有当时大战过后伤亡的尸体，如何安葬都是问题，在这期间云雀不辞辛苦，每一具尸体她都看过了，越看心越凉。
没有寒鸦肆，没有点竹，也没有紫衣。
她记忆里的人和姐姐记忆里的人中，死去的只有寒鸦柒和几个号称是魍级的杀手。
不对。
这是不对的。
已经被渗透成筛子的宫门，竟然抵挡了这次大举进攻，本身就是极度不合理的事，她猜无锋根本就不在乎宫门，江湖大半都是无锋的。
那点竹孜孜不倦派人潜伏，真的图七月流火？
云雀忽然想起自己当初来的任务。
想起姐姐来的任务。
想起上官，想起雾姬夫人……
她慢慢起身，摇曳的裙摆出璀璨的绣花，闪过逼厌阴暗的空间。
无锋派过来的没有一个是真心完成任务的人，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私心，每一个都像当初的自己一样，到绝境的时候便会滋生出欲望，难道点竹对此一无所知？
只怕恰恰相反，要的就是这样的局面，云雀冷冷地笑了。
在这种局面下，人会产生惯性思维，以为策反是很轻松的事儿，以为人都有自私的点。
当宫门上下都这样想的时候，便是真正的魑魅魍魉大举侵入的时候。
果不其然，随后各地呈上来的报告中，便再也没有发现敌方头目的消息，而死掉的，这些人里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却偏偏都在与宫门和卧底相关的时刻戛然而止。
点竹，你真狠。
“原来他竟然是姨娘的弟弟。”
“对，他们姐弟二人也从小就被收养被培训，所以就像我和云雀一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两个人的命是连在一起的，既可以互相牵绊，又可以互相利用。”
“可他在那边的地位不低，损失这样的大将，”
“也不算什么高深的地位，更何况这种杀手在组织里数不胜数，如今天下大部分都是无锋的，想要这样的人，再培养就是。”
说是寒鸦柒，宫子羽的反应是她预料中的。
母亲和雾姬夫人，是他永远的痛。
可是越痛云雀就越提。
原因非常简单，不能让这样重感情的人忘了痛彻心扉的滋味，什么遗忘，什么和解都是扯淡，凭什么和解凭什么遗忘？
当一个人跟你讲，希望你遗忘一件事儿，希望你与某件难以释怀的事情和解的时候，那就是在精神污染你。
谁把姐姐的命还来，谁把自己的命还来谁就能把死去的人复活，如果不能做到却要看着，无锋还在，那如何和解？
“现在我们全部暴露了，但事实上，还有无数个无名藏在暗处，像毒蛇一般随时会侵袭而来，除了继续斗下去，我们别无他法。”
“斗，怎么斗？现在手上掌握的线索全部都断了。”
“从头来，这一次的新娘如今尘埃落定，没有剩下什么人，而这场婚嫁并没有办成，”
“你是说？”
云雀微微一愣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无论从哪个方向或是哪个立场来讲，新娘死的死走的走，如果仓促再选新娘，无论是谁都会觉得事出反常。
特别是眼前这个男人，他可不像月公子。
微微懊悔自己的嘴快，沉静稳重，这一点自己从来比不上姐姐，如今确实要改了。
“我是想说，无锋不会罢休，我们早晚还会见到新的卧底。”
“那简单，要是再选一次，大半都会送到我哥我弟那边，他们可不像我，对人警惕心十足，很快就能察觉出不对的。”
“阿云，我们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三天后我要主持祭祀的事了，明天我就要焚香沐浴后独处了……”
……
晨曦中，四处雾蒙蒙的，宫里内外都沐浴在晨光之中，暖阁微微露出一角，伸出只纤细白皙的脚来。
随着屏风后若隐若现的身影浮动，撩动长发先，那人伸手抓起架子上的衣物遮住前胸缓缓坐起。
早就等在门外的丫鬟依次而入，她任由丫鬟脱下沾了汗的衣裳，换上新装擦拭身体。
浑身斑斑红痕清晰可见，小丫鬟们一个个眼神乱瞟，不敢细看，云雀却泰然自若。
没有婚嫁，还没有正式嫁过来，两个人就已经有了云雨之事，姐姐对这个男人倒真是无限制的纵容。
而云雀的纵容只有一个原因，目前不宜大肆宣告自己。
只有隐在暗处，才能尽可能保全自己。
宫子羽想操办，也想尽快给阿云一个身份，他越焦急倒是能代表心中感情深浅。
“夫人，早膳执刃大人已经吩咐好了，大人已经去了后山。”
“知道了。”
入夜，一抹身影藏进夜色，贴进房檐，像蛇一般，缓慢潜行进前天才去过的义庄。
云雀上辈子精通缩骨之术，好好的一个人可以缩成盒子大小，可这个本事，她会姐姐云为衫却不会。
进来的时候悄无声息，屋子里面已经开始弥漫着浓浓的尸臭味，她摸到跟前，有些事情一旦心中产生怀疑的种子，就势必要亲自验证才能放心。
白布之下是发青苍白的面孔。
确实是寒鸦柒。
不管他活着的时候多么目中无人，死了以后反而显出几分乖巧，让他原本很利的面容看起来多了几丝祥和。
可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带队来的？
比起来，寒鸦肆与寒鸦柒，都是点竹得力助手，不分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