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呻吟从天黑一直到天将明才停下来,听着屋里越来越弱的声音,他的脸上也隐隐露出汗水的痕迹。
忽然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了天边的寂静,他猛回头产婆从门里欣喜跑出来。
“恭喜相公,恭喜相公是个小女娃。”
是个女儿。
母女平安,等到收拾好了他能进去,屋里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和体液特殊的味道。
他悄悄走上前去,上官浅已经乏力到连睁眼都吃力,但手却死死的抱着女儿。
宫尚角在床边慢慢跪了下来,他伸手虚虚的握着上官浅的腰身,却终究没有落到实处。
上官浅能闻见他身上的气味,在那一刻,他的眼角落下泪水了。
无声无息,没有言语,他就这样静静守在母女身边,待了很久。
作为一个杀手,有了目标的孩子没有把孩子打掉,选择独自一人叛逃到与世隔绝的地方,这孕期的辛苦,他能想得到一个人面对着生产的无助彷徨,他也能感知到,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不能把人接回旧尘山谷,也不敢让他们母女曝光于天下。
他能做的只是这样默默守护。
上官浅闭着眼神志清醒,他能来是意外之喜,想着当时,想着当初他还能在,这关键时候赶来,给自己最后一丝力量。
两人水乳交融时,他曾冷酷的问自己要什么,当时自己就知道,这男人是真正的王图霸业在心中的人,儿女私情,或是想用身体牵制他,是最可笑的想法。
哪怕当时经历大战,上官前努力护住肚子里的孩子,拿到七月流火又扔下来。
那都是她认输的举动,她爱上了这个男人,也爱上了腹中素未谋面的孩儿,为此不惜背叛组织,不惜。隐姓埋名潜逃。
她以为,此生两个人不会再相见,却没想到他还是来了,在这一刻,上官浅感受到了他心中的爱意。
可不敢睁眼,只要睁眼他就该离开了。
整整三天,他没有离开茅草屋。
到第四天他骑着马走了。
茅草屋里的灯却没有亮起来,天黑天明经过十几天路过的采药人发现了这隐蔽的小院,好奇的进来看却,发现早就人去无空。
只剩下屋里凌乱的痕迹和床铺上一大一小两个人形。
宫尚角更冷漠了,对于所有的事情,他都变得更加理智和清醒。
二哥的改变,他深以为然,并且他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夜深人静时,他看见二哥一个人坐在房顶上喝酒,拿着酒上去陪伴,却无话可说,兄弟两个就这样沉默着,干了一壶又一壶。
直到人已微醺,目光有些迷离,二哥望着月色忽然发问:
“这一生都交给了宫门,这一生,我好像都当不了好人了。”
“当好人的代价是很大的,所以二哥你付出的越多,你失去的越多,你就越是个好人,好人没好报,不是一句俗语,而是一句实话。”
他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安慰,只能陪着哥哥喝酒,以此来平息心里的哀怨。
他们兄弟三人都一样。
用不同的方式永远守护着宫门,献祭自己的自由,献祭自己太多东西,只希望宫门能安稳于世。
宫子羽优柔寡断,但他们心里都知道那是唯一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了,他这个人,他这个身体,这辈子都不能离开宫门了。
“我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盼儿,我盼她安康快乐,我盼她平淡度日,我盼她健康成长,我也盼她平安喜乐。”
云雀睡着,忽然感觉有人从窗户口翻进来了,这里是公,门不是外面的,山村野店没有人敢这么大胆随意进出。
让人进来直奔床边,一翻身便上了床,隔着被子把云雀死死抱住,浑身清冷的寒风和凛冽的烈酒气息把云雀紧紧包裹着,他。有些委屈,有些惆怅,小声嘟囔:
“我哥以后心有所属,这辈子有了自己的目标,可我却不知道我的目标在哪里。”
“上官浅生了?”
“你怎么知道?”
云雀努力挣脱怀抱,倚着床头:
“她有孕离开的,这几天二公子消失的踪迹全无,算算日子,应该是去守着她生产了。”
“那女人可会装可怜了,当时在这儿的时候动不动哭的梨花带雨,满脸带泪,我哥受不了这套,总是被她骗,不过想想这种哭包生孩子多疼,肯定哭得更厉害,我哥不去看着,那不得心里难受死。”
“你呢?如果是你的女人怀孕,生产在鬼门关徘徊,你也会像你二哥一样吗?”
他噌的一下睁开眼睛,亮的像小灯盏一样猛的坐起来。
一把拉住云雀,上上下不敢置信的打量着。
云雀都被他看毛了,却一下反应过来,他的想法不由哭笑不得,不轻不重,锤了他一拳。
“你有病啊,看我干嘛,就没人和你同房,怎么可能有孩子。”
“不是说男女独处一室就会有孩子吗?上官浅那时候跟我讲等我长大就懂了,我看她经常和二哥共处一室,鬼鬼祟祟的……”
……
“生孩子哪有那么容易,再说了每个人体质不同,受孕本就不同,你胡说八道什么。”
宫远徵这挣扎的激烈一点,上身的带子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他双手撑后面,松松垮垮的衣领,露出他半边锁骨和小半个胸口,就这样目光危险的看着云雀,让云雀觉得浑身汗毛直竖。
喂……
“我不是小孩子,那事儿结束以后我专门去查过疑点,我甚至还专门查过有多少种姿势,我和你你懂的……”
直到一脚被踹下床,他才恼羞成怒抓着自己衣服指着云雀:
“你居然敢把我踹下床?”
“这是我的房间,我想怎么睡就怎么睡,你是外来客更何况你放浪形骇,我叫人都可以踹你怎么了!”
宫远徵还没再炸毛,就被云雀几下推搡出了屋子,砰的一声房门在眼前死死关紧,他对着门里冷哼一声,真是的,明明刚刚一切都挺好的……
结果一回头这把他吓了一大跳,身后两个守门的侍卫听到动静,冲了进来,看见这贼人是徵宫主,两个人顿时愣在原地,一个机灵点的对着另一个给了一脚。
“哎呀,黑灯瞎火的,我这里眼前啊,都出现幻觉了,老三你快给我看看,我这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晚上盯着灯看久了?”
“我也有点今天晚上可能瘴气太重了,哥们这眼睛不太好使走走走,我那有上好的药膏,咱们哥俩分着涂!”
两个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睁眼瞎的,一边说着一边走了,只剩他呆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