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喝完了这壶酒,你侬我侬的小两口才回来了。
云雀没有劝退寒鸦肆,她心里藏了心事回来就上楼了。
宫远徵跟掌柜要了点吃的,自己坐一边吃不太好也坐到他们这桌。
齐墨心有不甘,但是他脸上没有异常,大大方方给宫远徵倒酒,一时之间在外人看来竟分不清楚这两个少爷谁的身份更尊贵。
“死了人来了鬼这事儿,我家老爷子已经知道,这两天把红姐送到地方,我要回家一趟。”
说起这个事儿,艳红还是担心的:
“兄弟把我从大老远的店里接出来,一路走了这么远,我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也能猜出一二,只怕我那个店也不干净,他们追的这么紧,兄弟自己回家安全吗?”
齐墨不置可否,他心里面对于这些没有那么担忧,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寒鸦肆来势汹汹,但雷声大雨点小,不像是拿了什么死命令来的,他猜测,这家伙就是个先锋,无锋的后招还没动。
桌上三个人各有各的心思。
宫远徵把前因后果想了一会儿,抬头问艳红:
“红姐是怕他们在新店搞事情?”
“这种癞皮狗起家的什么肮脏手段没有,我经营了那么多年的店都被他们渗透了,这新店我还没见过,可是看兄弟的说法,那边原本也有人,这只要有人就难保是人家插的眼睛。”
她聪明伶俐,说话又干脆利落,几句话就把担忧说出来了,而且这话说的巧,先骂了对方,齐墨又不能因为她的怀疑而生气。
果然齐墨的脸色虽不好看,却很难不赞同她的说法。
心头这口火,实在是咽不下去,他大声吆喝。
“小二呢?”
伙计赶紧小跑着过来了,齐墨吩咐:
“上一份莲子百合汤,红柳羊肉,白子桃酿,再加个蜜干炖鸡。”
伙计满脸堆笑着跑到厨房去了,后面厨房很快就把桌子菜做好了。
这些东西上全了,他脸色好了点。
跟着的下人想布菜,被艳红拦住了,晚起丝绸小袄,露出白皙的小臂,艳红熟练的亲自给二人布菜,边忙边随口说起了过几天的打算。
“少爷要回家,我和云雀盘算过两天就去店里。”
云雀去新店?
两个人听到这消息,皆是一愣。
齐墨以为云雀要跟宫远徵走,或者跟寒鸦肆走。
宫远徵以为,云雀会跟着齐墨回家,为生命寻求保障。
他俩这时才反应过来,竟然谁都没有和云雀商量过接下来怎么做,看艳红说的这么自然,原来只有艳红,认认真真和云雀商讨过。
说粗枝大叶,已经不恰当,两个人互相使心眼,却错过了当事人的想法,怎么能不心虚?
这会儿云雀也下来了,看见他们俩的神色就像没看见一样,落座时候宫远徵十分歉意的帮云雀拉开椅子,齐墨抢着张嘴:
“我已经派人过去把那边收拾好了,等你和红姐过去,具体怎么安排就看你们。”
“那可太好了,本来我还想和红姐过去,有些不熟悉,只怕还要费点事,既然有人给打了头阵,那我们过去应该很快就能上手。”
这可是个好消息,云雀很开心。
那就轮到宫远徵不开心了,不过在外面待了这么久,已经把他磨练的外柔内刚,这点小场面不至于让他脸上显出小家子气的嫉妒神色。
坐下以后没说话,艳红给大家布菜都不舒服,勉强拿了一点儿就让她坐下来,一顿饭吃的格外和谐,夜深人静时艳红坐在床边给自己整理小包袱,云雀在一旁奋笔疾书,艳红凑过来只看见她写了一首诗。
“马上就要当老板娘的人了,怎么还想起写诗了?不过啊这字儿好看的很,到时候多写两幅咱们挂在店里,别看是在赛外,可是这店里面挂点字画就有了那风雅的架势了呢~”
艳红认字不多,看到这首字羡慕的很手指在字迹上恋恋不舍,来回滑动,云雀福至心灵:
“红姐,我记得你能看懂账本,那诗词歌赋呢?”
“嗐,你红姐,我哪有那好福气,从小我一个字都不认得,没上过学。
被人牙子拐走了以后因为我是中原来的,当时那老鸨希望我能多少会点字画,好卖个好价钱。
就找了一个也是中原绑来的女人教我,谁知道那女人只是给大户人家当丫鬟,无意之中跟小姐学了几个字,反正那女人会多少就教我多少,教来教去,就只教会了账房账本上的那点数字,不瞒你说,我连自己的名字都是认识,但写不出来。”
云雀看着眼前娇媚的脸庞半天,突然说道:
“红姐,我教你识字吧。”
“啊?”
“也不用多,只要粗粗认识一二百字,就在这外面足够用了。”
艳红眼里浮现出渴望,又有点泄气,云雀拉她坐下,把笔给她,仔细教好拿笔的姿势,用手握着艳红的手腕,在纸上一笔一画写下艳红的名字。
横平竖直。
艳红眼里闪着光,看着自己写下的名字,完全不敢相信。
“真好看,原来我的名字也这样好看。”
云雀忽然觉得眼角有些湿润。
她坐到对面,抓住了艳红的手:
“红姐,你也同我一样,并不相信这世间人,我们这样又冷清又自私,但偶尔我们也想寻一点温暖。”
艳红动情的看着她,拉着云雀的手把她抱紧,眼神湿润却躲闪,不自觉望向窗边的月亮:
“我在这大漠外面像鬼一样活了这么多年,哪还有半点人性,可是云雀你放心,只要我在绝不会让你过得凄凉。”
云雀贪恋这一场温柔,静静的抱在艳红怀里。
女孩子互相取暖,那贴心的温柔,让人驱散了满身的寒冷。
她想起宫子羽,想起了月公子。
最后梦里她身边人变成了宫远徵,他抿着嘴唇端坐在高高的座位上,看着自己眼中浮现淡淡的笑意,伸出手来向她召唤。
“云雀,来。”
她紧皱眉头,想要挣脱,想拒绝,但是手却抬了起来,她心里大叫:
宫远徵他不该留下来!
睁开眼,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抱住,云雀急促喘息,浑身汗湿,宫远徵慌乱的抱住她,低声说道:
“别太过分,睡梦里又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