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洒在大地，天上的金黄色和地面的金黄色几乎融为一体，只有看到火烧云一般的晚霞，绚烂的金红色，才会让人眼中浮现惊艳。
“以前住在小房间里窗口那么小，每次我都会指着那四四方方的一片天跟你说太阳好好看。”
在这片沙砾中有几个早就枯死的胡杨木，倒下的地方变成了天然的座位，云雀自由的身体向后支撑坐在上面，看着天空向往的说道：
“那时候姐姐在出任务，总也回不来，我以为我能有机会，让姐姐也看看夕阳好看，但是还小，我等害怕了就抱着你哭，你总会抱着我带我看。”
寒鸦肆迎风站着，高大的身影，像一根旗杆，像一根竹子，吹得身上衣袍猎猎作响，野炊的他头上散落的发随风飘着。
他眼神温柔，看着远处的火烧云，满眼都是掩饰不住的疼爱。
“我第一次见你，你的爷爷刚被人打死，你也奄奄一息，我抱着你就想这么小的孩子，可怎么养。
后来上面又送了许多女孩过来，你在里面是最瘦小的，每天训练我都在那担心你，万一要是被她们打伤了怎么办？又想想不受伤怎么能拿到牌子？所以我每天都在等着你来我眼前拿牌子。”
云雀的眼神一下黯淡下来，他看得真切，但也只能苦笑。他们之间再温馨的日常也永远都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下就像是卷进狂风之中的树叶，根本没有所谓的自由和所谓的美好。
“她又让你来杀我，要是万山红能见到你，也会拜托你来杀我。”
“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组织里的人，就别想杀了你，有关于你的任务，我都会接下来。”
眼眶里不知怎么就湿了，云雀只能低头假装沙子迷了眼，飞快的把眼泪抹掉。
宫远徵骑着马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师徒二人叙旧。
齐墨默默的骑马过来，看着眼前的情景，有些头疼：
“本来我已经叫人过来，今天晚上把这家伙杀了，可是这家伙和云雀是师徒关系，要是杀了他，云雀会伤心，可不杀了他，他是来杀云雀的。”
“人死了债就消了一了百了，人活着，才能在这红尘里滚来滚去，像他们这种人活着可比死了难受多了。”
宫远徵看着寒鸦肆，他心里一直有个疑团没有解开，如果这时候简单粗暴把他杀了，那这个谜团只怕永远也解不开。
齐墨想要代替出手，出发点是好的，可不方便，由他人代劳：
“齐少爷，他是云雀的师傅，如父亲一般在云雀小的时候朝夕陪伴，如果你我出手杀了他，这心上的沟壑，可就永远填不平了。”
他的顾虑在齐墨看来不值一提。
“我现在知道，你们俩为什么拉拉扯扯，始终走不到最后，比起你云雀，心更冷。”
他骑马走了，马蹄声响亮清澈，根本不在乎，会被人听到。
无锋看起来是追杀云雀，实际上是想在这塞外插下自己的旗子。
他接下来这段时间，有的忙了。
“他担心你的安危，怕我出手杀了你，他对你很好。”
“师傅，别人对我说我不信，但你对我说我信，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点竹一定要杀了反抗她的每一个人，这天下之大，人口之多，就算是从小拜入山门，长大后离开山门的人也那么多，为何偏偏她不能容忍？”
寒鸦肆思考着云雀的问题，缓缓摇头：
“我没办法回答你，因为我不是她，也许你们的来历，对她来说都是不能泄露的秘密。”
云雀早就听够了这套说辞，但是她相信师父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昨天晚上这么一闹，师傅在关外也算暴露了行踪，接下来看齐墨的架势，估计要找他的麻烦了。
如果是齐家出手，云雀也阻挡不了，更何况他出来，就代表着无锋，踏到关外这片土地上，有些代价只能自己承受。
两个人又安静的坐了一会儿云雀，踩着胡杨木站起身来，回头就看见不远处，宫远徵的身影，他与她遥遥相望，宫远徵催马前来，走到近前寒鸦肆也站了起来，宫远徵并不避讳伸手拉云雀上马，面对寒鸦肆，他无法心平气和：
“宫门屡次被无锋偷袭，损失惨重，你与我立场不同，即便此刻，我们是平和的，下次相见，又是生死。”
寒鸦肆一笑，任凭狂风卷着，他的衣衫猎猎作响，看着烈马带着二人跑远，他欣慰的转头看着眼前，苍茫的大地。
给艳红的小店在这城外，离这边有一段距离，这两天事情多，还没过去，艳红一个人留在店里，正跟掌柜的在柜台那儿聊天。
齐墨进来，她笑着招呼：
“马上天就黑了，你还往外面跑，受凉怎么办？这儿有我才和掌柜要的热酒喝一壶？”
艳红对他来说就像是家里缺失的姐姐一般，他是独子，老爹没有生出别的孩子，或许外面也有，但是没往家里带就当不知道。
每次艳红叫他，他就总觉得不好拒绝，虽然脸色还不好，倒也乖巧的坐在大堂，艳红端了酒过来，倒了两碗递给他一碗：
“别摆臭脸了，你说人这一辈子好多年，什么事儿不会发生，现在你觉得好像什么都没得到，可三五年下去还指不定是谁的，你可别忘了，老话说的好，三十年河西呀。”
他闷头就喝，喝完之后还是觉得胸口闷了一口气。
“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
“害我当多大个事儿，不明白就摆着，过一段时间自然就明白，你现在就像是没吃到饺子的小孩，这饺子没吃到嘴里总觉得肯定好吃，可真吃到嘴里吃急了会发现没有糖豆甜。”
他可是大少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家里惯的无法无天，云雀的拒绝或是不靠近，在他看来都是新鲜的，是他平时遇不到的。
但是人总要回归自己的轨迹，他这一时兴起不能作数。
这不能叫爱情，也不能叫兴趣，哪怕是他现在心里有点波澜，那撑死算是新鲜，而男人和女人之间最怕的就是一时新鲜，一晌贪欢，往后余生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