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到了前面县城，那几个商股人家可都等着咱呢，今年半年的账本早就备好了，就等少爷您去立刻开始查账。”
齐墨也不伸手，张嘴在云雀递过来的葡萄串上咬下一颗甜美甘甜的汁水进了嗓子后十分舒服。
他手里是一本看起来厚的吓人的账单，每个上面寥寥几行字，那可都是千金以上。
他看的十分仔细，连神色都十分严肃，但仍然挡不住，偶尔会别扭的像云雀耍赖。
“本少爷看累了，这几十页你替本少爷看。”
“我是个杀手，我不是个管家，我连认的字都不多，你让我看这个？”
如今云雀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身份，身上的伤好了一半，不能举刀弄剑，但小打小闹，拳脚功夫能施展一点。
齐墨身边那些吊儿郎当的下人看着不起眼，实则每个人功夫都不错。
有他们在本来安全就没有问题，但是他耍赖，必须云雀在自己身边贴身守卫，嘴上说的好听，这样回去就可以和老爹说，两个人朝夕相处，早就有了肌肤之亲。
只要能让老爹打消了今年曲林家姑娘的想法，回头他就给云雀投资，让云雀开个客栈。
这真是一个不太好拒绝的诱饵，毕竟云雀如今身无长物，在关外生存，哪有那么容易？
当杀手做任务，虽然血肉模糊，但有吃有喝，虽然没有多少钱，但不担心自己日后的路，如今孤身一人想在江湖上活下去，那就万般皆要打算。
她这路上历经几次磨难，如今自己贴身的东西都没有了，只剩下脖子上那不只两文钱的银戒指。
当天掉进齐墨洗澡水里时候，连那身粗布衣服都是偷的别人的。
可如今，虽说是女扮男装，但无论是吃的喝的还是身上的配饰一应俱全，齐墨不差钱儿，也好面子。
自己贴身边的人怎么能破破烂烂，云雀如今连帽子上的金边都是纯金线编织的，这顶帽子应急拿出去都能卖些钱。
更不要说腰间一溜排开4个配饰。荷包里实打实揣着金豆子。
连手上的斑斑伤痕都养好了不少，再加上精心养护，每日用牛奶精油，现在看起来白皙纤细十分好看。
齐墨就感觉自己像在精心养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如今毛发也顺畅了，眼神也亮了，就连那挠人的小爪子都有了，软乎乎的小肉垫，心里的满足感升到顶端。
他满意的，看着眼前自己精心打扮过的人，又吃了颗葡萄，完全忽视掉云雀那极为呆板和无奈的语气：
“小云雀，你可要学会了，在主人面前讨生活，基本的能力有，我让你看账单也是为了训练你的能力，明天你自己开客栈，连账单都看不懂，你不怕店小二把你银子全卷走吗？”
话还没说完，账单就被抽走，随后那人坐在一旁安静乖巧的一页一页死死盯着字，就像能在字上看出立体图案一样。
他这犯贱的心又起来了，凑过去低头看看账单，再看看人，如此反复几次，嘿嘿一笑。
“我说能看懂吗？要不你拜我为师，我这个人就喜欢桃李满天下你拜我当师傅，我就认真教你怎么在最短时间之内学会查账看账。”
“师傅，你教我。”
……
就这么轻松，这么容易，这么不在乎吗？
“你变了，你再也不是我心里那个不苟言笑，遇人不弯腰的女人，你变的一点都不矜持了……”
云雀早就习惯了，他是撒泼打滚，也不知道这少爷怎么在外面装的，像个人回来这个死样。
“师傅，你最好还是认认真真教我，否则我赔的可都是你下的本钱。”
……
齐墨苦着脸，再也吃不出葡萄的甜，再也闻不到路边的花香，咧着嘴一点一点，极不情愿开始教学。
车上难得和谐下来，好几天都能听见，里面传出朗朗的读书声和墨少爷，强调古怪但又极其专业的各种词汇，偶尔能听见一个清冷的女声，重复着少爷的话，但同时又会被少爷怪叫打断。
“不对不对，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想他给你七两银子，你给他五两银子，你还要送他三斤牛肉，你脑袋锈啦？
你还是觉得牛，看自己的肉可便宜，自己死在你面前，自己扒皮。自己下锅，自己给自己撒上调料，端上桌去啊！”
“哎呀，不对，不对，少了，少了！赔了，这要赔死！”
吓人不会去打扰，但是大家都像听乐子一样，这磨人又冗长的路途一下变得精彩起来。
但这日子也就维持了几天，后续少爷气急败坏的吼叫越来越少，撒泼打滚的混账时候越来越多，再到后来少爷一点声音都没有，偶尔就是打哈欠和打呼。
等他们到了边境的县城时候，少爷去查账也要带着云雀。
屋子里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齐墨走到当中主位默默坐下来，地上的人，头发花白胡须也白了，浑身上下紧绷着：
“今年所有的账册都在这里，我们已经校对了六遍，现在请少东家过目。”
老头身边跪着，一溜排开好几个青壮年。云雀站在身旁随意一扫，这些人容貌上都有六七成相似，看样都是一家的，齐墨单脚踩在账本箱上，拿起桌上厚厚账本里的一本，随意翻了两页，嗤笑一声：
“张家掌柜不必这么客气，你们这跪成这样，我以为该给你们发年饷了。都起来吧，有了错误再跪。”
老张挣扎要起来，旁边两个儿子把老爹扶起来，看着齐墨时，眼神中都有不易察觉的轻视。
这娇奢淫逸的大少爷，每半年来查一次账，每次都要在家里呆半个月，查又查不出什么走又不肯走，这笔花费每年都让大家心疼不已，院子里每个院都成亲了一年自家花销都不够，还要在牙缝里挤出钱来供奉这位大佛。
“行了下去吧，这一屋子人熏的我头疼，等我明天睡醒了，咱们再唠唠这半年都有什么进项。”
老张带头退出去，别人谁敢留一会儿功夫，一屋子人就走了，一个不剩，云雀冷着脸站在一旁等他们都走了，想了想还是提醒他一句。
“这些人没等查账先认错，如果明天你发现问题再发火，他们会说你蛮横无理，不懂体恤。”
齐墨都不知道自己的嘴角怎么就扬起来了，怎么心里这么舒服，这小猫随便说句话怎么这么好听？
“没事儿，咱们这儿离关门就十里路，你怕我不能带你出去撒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