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她大度,只是前世今生也该分个清楚,前世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她历历在目;今生给自己挖的坑,她也一一避开了,还让她自食恶果,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苏芷雪虽是旁支之女,但一直养在苏远洲膝下,情分等同于她这个亲生女儿。
她不想让父亲为难。
今时今日,徐秋娘那番话让她感触颇深,还有慕容沣。
只要人还活着,哪个不受苦呢?
蓦地,她就不想把余生都浸在仇恨当中了。
何况前世导致苏家横遭灭门之祸的幕后主谋是那位,苏芷雪也不过是一只棋子而已。
苏芷雪震惊极了,眸子里写满了不可置信,苏鸢的话她懂了,但还是装糊涂,道:“妹妹这话……姐姐见识短浅,听不明白。”
“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义姐,刚才那番话你定是懂得意思的。不过是看你想不想懂罢了。”
苏鸢说着,已然站了起来,反手将花枝捏在手上,又道:“姐姐好好想想清楚吧!若是想明白了,尽管到弄玉小筑来寻我。”
如今,禁足不禁足的,早就如同虚设了。
苏芷雪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一句。
正好,觉秋已经回来了,苏鸢便带着她走了。
主仆二人出了芷雪院,苏鸢便将花枝递给了觉秋,道:“回去找个瓶子插起来,放在屋里的桌上,我好日夜观赏。”
觉秋接了过去,走了几步,看了看手里的花,“小姐,比这开得好看、艳丽的也不是没有,你怎就独独看上了它呢?”
不仅拿在手上把玩那么久,还要找窑瓶供起来,在她眼里,不就是一枝普通的花嘛。
苏鸢脚步未停,道:“的确不是出彩的,但瞧着它,我心情好。”
等着花落了,也就知道风往哪儿吹了,日后她该如何行事也就清楚了。
“姑娘觉着花插在屋里瞧着心情好,那奴婢多去采几枝,一簇花才好看呢。”
一枝独秀,显得孤零零的。
“不必,一枝花才好,多了,也就乱了。”
“是。”
苏鸢回了院里,巧儿就盛了一碗绿豆汤上来。
“小姐,您尝尝,奴婢特地放凉了,用冰块冻过的,这会儿吃正好呢。”
苏鸢在石桌旁坐下,吃了一口,问道:“还有吗?”
“有,奴婢做得多。”
“那就给我爹还有几个哥哥都送上一碗吧!”
天热,人容易乏,胃口也不好,吃上这么一碗冰的绿豆汤,倒也不错。
巧儿一脸高兴,应答,“奴婢这就去。”自家小姐叫送,那说明自己手艺好。
苏鸢瞧着她那样子,也笑了笑,“不必盛得太满,给你和觉秋也留上一碗。”
“奴婢省的。”
苏鸢走后,苏芷雪在院里踱来踱去,思量着苏鸢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家根深叶茂,的确是棵难以撼动的大树,即便是这棵大树倒了,只要这根还在,苏家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毕竟‘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若是真叫苏鸢找到机会立起来,那她这个罪魁祸首定是头一个遭殃。
她算计来算计去,无非就是想有个安稳的后半生。
苏芷雪越想越乱,苏家难以对付,可那位又是铁了心的要对苏家下手,苏家再强,那也是蚂蚁撼树,不自量力。
可万一……
苏芷雪思来想去,依旧下不了定论,身边这个小丫鬟也不知是跟谁一条心,她自是不会乱说。
最后她只得屈尊降贵,又去了芍药的屋里。
芍药听完,亦是沉思了很久,才道:“小姐,如今弄玉小筑那位的心思也深沉得很,很难琢磨得透,倒不如您去找她,将话给敞开了说,若是有益处,那先假意答应了便是,若是无益,咱们也不会有损失。总而言之,不会再有比现在还差的境地了。”
如今苏鸢在府里的地位一日高过一日,胳膊拧不过大腿,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说的对,不会再有比现在还糟糕的了。”苏芷雪站了起来,“那我现在就去会会她。”
左右不问清楚,心里不安宁,她也是休息不好的。
苏鸢料想苏芷雪会来,只是没想到她会来得这么快,所以看到她的时候,还有些意外。
苏芷雪在心底诽谤了苏鸢几句,面上却是挂起了一丝假笑,“鸢儿妹妹这是怎么了?不是你说让我想清楚了,便过来找你吗?”
“是,那你先在一旁就坐吧!”苏鸢也没争辩,与她说了一句,便又跟管家吩咐了起来。
“府里有些到了岁数的下人,也该放出去了。管家,你抽个时间核对个账目出来,放出去多少人,回头还得采买多人回来,一切按照规矩办事,可不能生了乱。”
苏鸢又翻看了几眼手上的账簿,轻声道:“还有天热了,冰窖里的冰怕是不够了,也得采买些回来备着;还有请几个绣娘回来,再给各个院里的主子裁制几身薄衫,免得身上出汗了,黏糊黏糊的,不舒服。至于其它的,不算大事,你看着办便是,不过,即便是几个铜板,也得记清楚了,账目必须是清楚的。”
管家一一应下,看了一眼苏芷雪,又看了看苏鸢。
苏鸢道:“无碍,你有话说就是。”
管家作揖行礼后,才道:“小姐,府上的庄子和田地以及大小店铺都是六月一查检,这马上就要到日子了,您可得拿个章程出来。”
先前,府上的家业都由苏芷雪在打理,他虽是管家,也不好太插手,很多个账簿看了,他也是稀里糊涂的。
如今换了嫡小姐来当家做主了,自是要将家里的产业弄个清楚的。
“这事我记下了,改明儿,辛苦管家将各个大小管事都叫过府来,咱们一起商讨一下,再定夺。”
这几日忙着别的,府上的事情,她也就做了甩手掌柜,悉数交给管家来办,若不是他提起,她都要忘了苏家产业这事了。
“是。”
“那管家便先去忙吧!我与义姐说会儿话。”
“老奴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