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世界上没有容易二字
车里的气氛有些紧张,沉默半晌,王爱莲率先打破了静寂,“等到你结婚时,你爸一定能回来几天,跟咱们团聚吧!”
“哼,难说!”李小萍面无表情地说,“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见过人家哩!”
“这样不是更好!省得说我们妨碍你们自由恋爱了。”王爱莲打趣道。
“妈,你可真会替我爸打圆场。”李小萍笑了,笑得很苦涩。
“哎,不这样行吗?难道整天为这些鸡零狗碎的事跟他吵架拌嘴?一个家必定是讲爱讲奉献的地方,不能争论谁付出多,谁付出少。如果那样,根本就无法过日子。”王爱莲叹息道。
“我最讨厌你说这句话,家是男女双方共同组建的,父母双方对家庭和儿女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是《婚姻法》和《民法典》所规定的,凭什么说,只有一方付出,另一方坐享其成?”李小萍不愧是新生代,思想就是不一般。
“哎,我何尝不想这样。可是,你爸整年整月奔波在外,你让他怎么对家庭尽义务?难不成把你们五个绑在他的腰上,走到哪儿,带到哪儿?”王爱莲有些生气了,怼呛道。
“我看这样行,袋鼠不就是这样做的?”李小萍笑得前仰后合,逗趣道,“这样可以趴在我爸的背上,整天游荡在祖国的大好河山之间,还能省一大笔旅游费用。”
“死妮子,光知道跟我耍贫嘴。”王爱莲又爱又恨,嗔骂道。
“妈,你猜,我爸会不会耳热打喷嚏呀?”李小萍眨巴着眼睛,俏皮地问道。
“会,肯定会。谁让你在背后不停地说他坏话哩!”王爱莲瞪了她一眼,将脸扭向了窗外。
她们母女俩哪里会想到,那个扎进工地的李廷魁,早已经跟工人融为一体,完全把她们抛在了九霄云外。
七月的洛阳,阳光炙烤着大地,知了躲藏在枝叶间哀鸣,“热死了,热死了,快来救救我吧!”蟋蟀钻进土洞里欢呼,“快来,快来,这里冬暖夏凉,乐不思蜀。”
七月的新安,暴雨时常光顾,不经意间,风云突变,上午晴空万里,下午电闪雷鸣。新安电厂的工地上,瞬间就会汪洋一片,施工单位临时搭建的帐篷,立刻变身为一个个漂浮水面的孤岛,刚挖好的基坑也成了池塘,放养几尾鱼苗就可变身鱼塘。
李廷魁从工程勘测部来到基建部,再从基建部来到水电安装部,最后走进送变电公司的营地,一个单位一个单位地问询,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地走访,跟公司负责人交流进度,跟施工人员谈生活。甚至向炊事班的人了解蔬菜的购买渠道,以及肉蛋的价格。
李廷魁时而眉头紧蹙,时而开怀大笑,身影布满了整个工地。
当初人们看到他,都很恭敬,怯怯地叫他指挥长;时间久了,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慈祥可爱平易近人的老头,亲切地叫他李老。
长时间的野外工程建设,李廷魁早已习惯了风餐露宿,习惯了生活简朴,可是,他对施工人员却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充满了关心和爱护。
询问他们,饭菜是否可口?夜晚有没有蚊虫?衣服怎么清洗?生病怎么就医?
事无巨细,躬身入局,洞察秋毫,体贴入微,让每一个在电厂干活的人都很舒心。
当他得知大家劳动强度大时,立刻叮嘱炊事班增加菜品,提高品质,补充营养,充足供应蔬菜瓜果。
当他得知天气湿热难以入睡时,立刻为每个宿舍提供一台电风扇,解暑纳凉。
当他得知有人心闷气短、头晕恶心时,立刻为大家准备了绿豆汤和藿香正气水,不让一个工友为此而生病。
当他得知工地上蚊虫太多难以入眠时,立刻给每个帐篷加装蚊帐和纱帘。
正如小女儿李小萍所言,他的心里装的全是别人,唯独没有他自己。
想别人之所想,急别人之所急,独独忘了他自己。
白天,他头顶烈日,奔走在各个工地;夜晚,他召集筹建处的领导干部们一起汇总出现的问题,安排第二天的工作,一直忙碌到夜深人静。
就这样,经过了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别人都安然渡过了这个湿热难耐的夏季,他却晕倒巡查途中的草丛里。
大家都劝他悠着点儿,不要太拼命,不要事必躬亲,琐碎的事情交给筹建处的同志们干,他只需安顿好分配好就行。
李廷魁说,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容易二字,百年大计质量第一,必须精益求精,为子孙后代留下一个可供评判的工程。
夏去冬来又一年,风吹沙走寒漫天。
一场接一场的寒风,送走暑气迎来三九寒冬。
朔风夹杂着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个不停,河洛大地披上了冰清玉洁的外衣。农民说,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这瑞雪真的是太重要了,不仅可以杀灭越冬害虫,补充土壤墒情,而且还可以有效地保护冬小麦避免被寒风冻伤。
但是,这样的天气,对正在紧锣密鼓进行的电厂建设来说,简直是灾难性后果。
夏秋开挖的泥水坑冻得如同铁块一样坚不可摧,刚刚铺设的水管很快被冻爆,自来水顺着裂开的水管,很快就能把整个工地变成有光又硬的溜冰场。
更可怕的是,那些临时搭建的帐篷,在强劲的朔风中活像鼓满风的帆船,随时都有可能启帆远航向着不知名远方流浪。室内更是寒风刺骨,宛如一个个冰窖,睡在行军床上几乎都能冻醒三五回。
李廷魁得知这种情况后,立刻给每个帐篷配置了取暖煤炉。这些火炉如同冬天里的一把火,驱散了帐篷里的寒冷,温暖了施工人员的心,火光汇聚成一股股钢铁般的意志。李廷魁战严寒斗冰霜,凭着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硬是奋战在施工第一线。
手冻僵了,搓一搓;脸冻疼了,揉一揉;始终没有让工程停歇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