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心中永远装着别人
返回西安的路上，王爱莲虽然没有说过一句怨恨李廷魁的话语，但是，她的眼泪却一个劲儿地流淌，恨不得将满肚子得委屈全都流出来。
女儿李小萍来到她身边，轻轻地为她揩去了眼角的泪水。
“妈，如果想我爸，你就回到他身边。反正我们都大了，你们俩也退休了，不管在哪儿住，都一样。”李小萍劝说道。
“他人退休了，心还没有退休，我去那儿干啥！他整天奔波在工地上，我坐在屋里苦等他回家，这跟住在西安有啥区别？”王爱莲拒绝了。
“我爸这个人呀，一辈子都是干活儿的命，如今退休了，也不肯歇歇，真是服了他了！”李小萍抱怨道。
“哎，四十年了，他一直如此，你能指望他现在改变？”王爱莲望着车窗外那快速溜走的田野和村庄，将思绪拉到了很远很远的年代，徐徐说道，“我记得，他真正跟我在一起，也就是郑州那三年。自从他离开郑州后，我们就聚少离多，很少见面。”
“你不怨恨我爸吗？”李小萍望着母亲有些红肿的眼，问道。
“怨恨他干啥！他是去工作，不是他的错。”王爱莲说，“从洛阳调到西安那些年，我一个人在洛阳，一边上班，一边照顾你大哥大姐，他一年四季都在外，不是兰州就是敦煌。那时候，比现在难多了。那时，他俩很小，一会儿哭，一会儿叫，最怕他们生病，一旦生病，我就整宿整宿地抱着，睡不着觉，眼睛都熬肿了。”
“实在熬不下去了，你就带着我大哥大姐去了西安？”李小萍问。
“嗯！后来，你大哥你姐也大了，可以上小学幼儿园了。二哥也就跟着出生了。”王爱莲幸福地回忆着往事，甜甜地笑了。
“洛阳是我爸的故乡，那时，好不容易回来了，为啥还要搬到西安哩？”李小萍问。
“你爸调往陕西工作时，你大哥差不多该上小学了，我怕上学后，调来调去，影响他的学习，于是，就跟你爸商量，全家都搬到西安，稳定下来，不再动了。他同意了，赶紧向领导请示，得到了许可。第二年，我带着你大哥、你姐和你二哥这才去了西安。从此以后，不论你爸到哪儿工作，我们再也没有离开过。”王爱莲说。
“那时，我哥和我姐他们陆陆续续都到了上学的年纪，你当然就无法搬走了。要不然，还要给他们转学籍，多麻烦。”李小萍说。
“对！就是嫌麻烦。还有一个因素就是，你爸工作调动太频繁，不停地到全国各地建设电厂。我们总不能跟着他东奔西跑吧！”王爱莲说。
“不过，这样，可就苦了你了！”李小萍感叹道。
“可不是！后来，你小哥和你也出生了，我一个人需要照顾你们兄妹五个人，还要去上班，你爸又不在身边，你可以想象，我当时有多难！可以说，眼睛都哭瞎了！”王爱莲说着说着，想起了过去，眼睛里再次蓄满了泪水。
“哎，现在一家要一个孩子，就劳累的不行，更不用说你拉扯我们五个了，简直难以想象。”李小萍直咂舌。
“不光是照顾你们五个，我还要抽时间到洛阳照顾你爷爷。”王爱莲说。
“西安到新安这么远，你怎么过来照顾他？”李小萍有些震惊。
“你爷是你爸的父亲，他常年奔波在外搞建设，哪儿有时间尽孝，我如果不过去伺候，别人该说闲话了。就算我替他尽孝了吧！”王爱莲喃喃地说。
“也是！的确够难的！”李小萍附和道。
“最久的一次是1971年，你爷爷得了重感冒，你叔发电报过来。我抱着二哥，你爸背着行李，把你大哥和你姐留在西安上学，我们三口人回到了新安老家。在那儿一共呆了十来天，一直伺候到你爷咽气，料理了你爷的后事，我才回到西安。你爸那时工作太忙，根本就请不出来假，只在家里呆了一周，就走了。剩下的时间，全是我一个人在照顾你爷。”王爱莲依然沉浸在回忆中。
“我大哥和我姐也够牛的，那么小就能自己照顾自己，生活那么久。”李小萍赞叹道。
“不是他们牛，那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事儿！不过，我当时也委托了邻居照看，不然，我们也不放心嘛。”王爱莲解释道。
“即便这样，他俩也够厉害了。如果是现在的小孩，早就狼哭鬼叫抗议了！”李小萍笑了。
“可不是！就是你和你小哥，都不如他俩懂事！”说到此，王爱莲嗔怪道。
“谁让我们是小的！”李小萍撒娇道，“俗话说，大的亲，小的娇，就是不亲中间腰！”
“你还说哩，你们五个，就属你最淘气！”王爱莲用指头点了一下女儿的额头，“你呀，一定要好好孝顺我和你爸！”
“孝顺你是应该的，我爸，就让别人心痛吧！他把心都掏给别人吃了，难道不应该让别人来照顾吗？”李小萍责怪道。
“你这个死妮子！怎么能这么说你爸哩！他这样做，是为国家做贡献，又不是干什么坏事儿，你应该多理解理解他，才对！”王爱莲突然有些怜惜地说，“其实，你爸这一辈子也挺不容易的！风里来，雨里去，啥苦都吃过！”
“那是他自找的，没有人强迫他这样做。就像现在，好不容易退休了，完全可以躺下来休息了，他偏要弄得像拼命三郎似的，能怨得了谁？”李小萍埋怨道。
“不能这样想！没有人像你爸这样负重前行搞建设，哪里有你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更何况，有些苦，不是他自找的，而是迫不得已的。比如说，他在旧社会曾经经历过的那些苦难，就完全不是他自己想要的！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土匪强盗乱窜，你说他该咋办？”王爱莲批评道。
“既然过去吃了那么多苦，现在就更应该歇歇了！难道不是吗？”李小萍反问道。
“是呀！部里领导也是这么劝他的，可是，他心里一直装着家乡父老，总觉得，自己搞电力一辈子，没有让家乡人用上电，心里有愧呀！”王爱莲感叹道。
“哎，我爸呀，心里永远装着别人，从来就没有想过你和我们兄妹！”李小萍嘴巴撅得老高。
王爱莲听了，没有反驳，想说什么，最终也没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