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沈石的脸色煞白,浑身一颤。
“没错,是谋杀!”苏子衿走近尸体,“他是在生前被人勒死的!”
“勒死?”永璘看了眼尸体,淡淡的问道:“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其实很简单。若是真的自缢身亡,那死者的两只耳朵后面,都会有深紫色的索痕,然死者的眼睛紧闭,双唇开启露出牙齿,双手紧握,胸前也必定会有口水滴落的痕迹。”苏子衿指着尸体,继续解释道:“可是你们看,这具尸体的眼睛、嘴巴都开着,喉咙下的痕迹浅淡,手指散开,指甲内残留着皮肉,而脖子上正好有抓痕,则说明,死者生前有过强烈的挣扎。”
苏子衿拿起身旁的凳子,举给众人道:“大家看,这凳子上有两个完整的脚印,和死者脚上的鞋子相吻合。但是,它并非是死者生前亲自踩上去的,而是由作案之人脱下他的鞋子,故意印在上面。”
“故意印在上面?”一直没有作声的差爷,终于忍不住道。
“没错!”苏子衿说着脱下死者叫上的鞋子,然后拿着它重复着作案之人的手法道:“就像这样。”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杨宝来问道。
“因为这凳子的高度不够。刚进入仓库的时候,我特意用手量了一下凳子和死者双脚之见的距离,发现相差的距离和死者双脚的大小差不多。若是死者生前站在凳子上,再将脑袋伸进绳索之内的话,他需要点起脚尖。所以这凳子上留下的脚印应该是有所叠加,模糊不清的。”苏子衿走向门口,指着门上的锁扣,继续解释道:
“再者,先前我们来到仓库之时,门上的锁完好无损。这便是作案之人,留下的另一个大破绽!”
“大破绽?”众人互看一眼,不解道:“什么大破绽?”
“你们谁见过,一个人明明在屋内,却能在门外将门锁住的?”苏子衿笑着反问,“这不成神人了吗?”
众人恍然,笑着点头赞同。
“那不是有个窗户吗?”永璘指着身侧半开半关的窗户道。
“没错,这仓库除了门,唯一能进入这里的便是那窗户。刚才我仔细检查了一番,窗户紧闭,窗台上也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线索。尤其是窗户外的花圃,完好无损。若是有人想翻窗进入,必定是要踏入那花圃之内,留下脚印。但是你们看……”苏子衿领着各位来到窗边,向花圃内望去:“接连下过几天的风雪,花圃内的泥土很是湿润,上面还残留着冰雪,却唯独没有脚印!”
“锁是在门外锁住的,窗户又紧闭,也没人闯入的痕迹。所以,是有人杀了钱叔,然后再伪装成自杀,最后把门锁住。”
“可是,我不明白,既然作案之人已经将死者伪装成自杀,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整出一个密室杀人,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钱叔是被杀的吗?”永璘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因为,这把锁,是后来被人另外锁上去的。”苏子衿眼神凛冽地看向沈石:“沈老板,这钥匙……是不是该交出来了?”
沈石的神情陡然一紧:“你说什么,什么钥匙?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差爷按捺不住地走上前,就是一通搜查,果然,在他的身上找到了周成斌丢失的钥匙。
“这要是果然是在你身上!说,是不是你杀了钱叔和月昆!”差爷沉脸大声质问道。
“我没有杀人!冤枉啊!各位大人!”沈石叫冤道,“小的……小的只是来到后台,发现仓库的门没锁,钥匙又掉落在一旁。我是好心将钥匙捡起来,然后锁上的。”
“你在撒谎!”苏子衿双眼紧紧注视着沈石:“你应该是看到了整个案发过程,也见到了杀害钱叔的凶手吧?”
“我……姑娘……你可别胡说,没有的事,你这样说,可是会害死人的呀!”沈石眼神透着害怕,身体微微颤抖着。
“害死你?”苏子衿不禁笑了起来,“沈老板,从官差来到茶楼,你每一句话都在暗中告诉我们凶手是谁,怎么,如今反倒怕了呢?”
“他告诉过我们凶手是谁吗?”杨宝来奇怪的看着苏子衿,“我怎么不知道?”
苏子衿笑了笑,“那我就帮大家回忆一下。从官差到茶楼,问及案情的时候,沈老板说了句什么?”
“他说……案发的时候他不在现场,让我问一下周班主。说死的是他戏班子里的人。”差爷想了想道。
“没错,这是他的第一句暗示。死的是他戏班子里的人,这是事实,却也是一个嫌疑。”苏子衿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接下来,便是周班主找不到钥匙的时候,沈老板又说了一句话。”
“他说,周班主的钥匙给了钱叔,说是有东西落在了仓库。”杨宝来道。
“这是他的第二句暗示,他在有意将我们指引到仓库,好让我们发现钱叔的尸体。”苏子衿道,“再然后,他故意和周班主拉拉扯扯,互通眼神,为的就是让我发现,心中起疑,好找他问话。最后,他又将之前在仓库看到,月昆与钱叔争吵一事,巧妙地再次引出了周成斌!还有那把锁,就是他故意留给我们的一个大破绽,好让我们尽快抓住凶手!”
“好巧妙的心思。”永璘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看向苏子衿问道:“只是本王不明白,既然他有意想让我们抓住周成斌,为何不一开始就直言相告呢?”
“因为,他要隐瞒一件事情。”苏子衿回看了永璘一眼。
“什么事情?”永璘问。
“我想沈老板,应该有个特殊的癖好吧?”苏子衿笑着看向沈石。
“特殊的癖好?什么癖好?”杨宝来好奇急了。
“偷东西。”苏子衿淡淡道。
“偷东西?”众人瞪大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衣着华丽的沈石。
“他都已经家财万贯了,怎么还做偷鸡摸狗的事情呢?”差爷诧异的问道。
“为了寻求精神上的刺激。我说的没错吧,沈老板?”苏子衿细眉一挑,冷眼问道。
沈石见事情已经败露,脸也丢了,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深深叹了口气,“这位姑娘说的没错。在下,的确是有这个癖好。只是,不知你是如何发现的?”
“周班主曾说过,戏班子里的道具平时都存放在杂物间,也没什么人看管,不过这里人多眼杂,所以,后来才在仓库的门上加了把锁。显然,是丢过东西的。而周班主说这话的时候,你的表情显的有些心虚。”苏子衿顿了顿,继续道:“之后,你跟着我们一同来到仓库,眼睛却一刻都没停歇,一直在四处乱瞄,显然是在寻找下一个准备偷取的猎物。而案发之时,你趁戏班子搬取道具的时候,偷偷溜进了仓库,躲藏在一口大箱子内,是与不是?”
“这……”沈石欲狡辩,却被苏子衿打断道:
“你若还不承认,我倒是可以给你看一下你躲藏的那口箱子里,还残留着你脚上的泥土和你衣服上挂钩的真丝。”苏子衿冷冷道。
沈石一惊,忙道:“是!姑娘说的没错,小的……小的惭愧!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沈石脑门儿上的冷汗直流,边用宽大的袖子擦拭着,边道:“小的,愿意将自己看到的一切,都详详细细的说出来,愿能够减轻小人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