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上,火光冲天,永璘与尉迟林带着官兵前来搜救苏子衿,却看到她狼狈且沉重地站在一口被挖掘出的棺材旁,在火光的照应下,原本就消瘦的侧脸,显得更加瘦小,枯黄。好似,一夜之间老了很多。
永璘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到苏子衿身旁,他不敢触碰她,深怕眼前的她是假的,只是个幻影。
“你……你还在?”永璘看着她瘦小的侧脸,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与不安,极其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良久,苏子衿转头看向永璘,一双黑眸在火光的照映下变得有些异色,她静静地看着永璘,目光呆滞无神……
一个月后,京城庆王府。
阿里衮听闻苏子衿回京,且病重的消息,下完早朝后,便匆匆赶至庆王府。
在下人的引领下,来到了后院的凉亭,只见苏子衿呆坐在那儿,眼神游离。
阿里衮望着她消瘦的身形,不禁心疼万分,他快步走上前:“子衿……子衿……”
苏子衿机械般地抬头看向阿里衮,“父亲……”
阿里衮又高兴又难过地握住她的手,哽咽:“你认得我就好,认得我就好……”
“岳丈大人……”身后传来永璘低沉的呼唤。
阿里衮转头望去,只见永璘一身黑色锦袍,腰间系着一根金色的腰带,腰带上挂着一枚白玉片。
阿里衮赶紧躬身行礼:“王爷……”
永璘抬手:“岳丈大人无须多礼了……”他担忧地看着苏子衿,对阿里衮道:“岳丈大人来的正是时候,本王要进宫一趟,子衿就麻烦你照顾了……”
“王爷要进宫?”阿里衮一愣。
永璘微微点头:“是啊。睦州的事情还需跟皇上有个交代。”他微微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道:“哦,对了,稍后会有几个太医前来替子衿医治。”
“好,我知道了……”阿里衮紧紧盯着永璘,总觉得眼前的他,不一样了……
紫禁城的鱼池边上,嘉庆帝站在围栏前,手里拿着一小碗鱼食,正往池内不停的扔撒着,鱼儿们争先恐后的抢夺着食物。
沈梅香一身宫女装扮,跪伏在嘉庆帝身后,浑身微微颤抖着。
“你就这么想去庆王府?”良久,嘉庆帝突然转身问道。
“皇上,郡王妃与奴婢有恩,如今郡王妃重病,愿皇上允奴婢出宫伺候郡王妃……”沈梅香紧张道。
“是啊,苏子衿与你有恩,为你沈家平了反……难道朕对你没有恩吗?”嘉庆帝冷眼盯着她。
“奴婢惶恐!”沈梅香害怕道。
“罢了……”嘉庆帝长叹一声,将手中的鱼食碗往鄂罗哩手中一放,盯着沈梅香道:“既然你想照顾苏子衿,那就去吧……”
“奴婢谢皇上!谢皇上!”沈梅香激动不已,连连感谢道。
“行了,你退下去吧……”嘉庆帝背过身,不愿在看她一眼,冷声道。
“是,奴婢告退……”沈梅香缓缓起身,看了嘉庆帝的背影一眼,慢慢退出了鱼池。
鄂罗哩打量着嘉庆帝面上的神色,见他似有不悦,忙将鱼食碗递给一旁的太监小路子,而后走到一张石桌前,拿起茶杯,递给嘉庆帝,轻声道:
“皇上,沈姑娘,只是个念旧情的人……皇上不必放在心上……”
嘉庆帝眼神凌厉的扫了眼鄂罗哩,神色不悦的接过茶杯,道:“鄂罗哩,你最近似乎越来越会揣摩朕的心思了……”
鄂罗哩一惊,慌忙跪下道:“皇上,奴才……奴才只是关心皇上,绝无其他之心啊……”
嘉庆帝喝了口茶,眉头一皱,将茶水往地上一倒:“茶太浓了……就像人,若是知道的太多,恐怕……”
“皇上恕罪!是奴才多言,是奴才多言!”鄂罗哩吓得面色惨白,心一横,自个儿抽气了嘴巴子,“皇上,奴才自己掌嘴!”
这时,两抹熟悉的身影正往鱼池快步走来,二人正是永璘和杨宝来,而杨宝来的手上,则拿着嘉庆帝御赐的尚方宝剑。
鄂罗哩停下动作,赶紧对嘉庆帝道:“皇上,晋庆郡王来了……”
嘉庆帝看向不远处的永璘,对鄂罗哩淡淡道:“行了,你起来吧。”
“谢皇上!”鄂罗哩赶忙起身,十分有眼力劲的上前,伸手道:“皇上,奴才重新去给您泡一杯……”
嘉庆帝冷冷的“恩”了一声,然后将空茶杯往他手里一放,继而双手背在身后,若有所思地看着池子里的鱼争食的景象。
永璘和杨宝来来到鱼池,下跪行礼道:
“臣弟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奴才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都起来吧!”嘉庆帝转过身淡淡道。
“谢皇上!”
“永璘,你何时回的京?”嘉庆帝走到石桌前,坐下问道。
“回皇上,是昨日夜里!本想着入宫请安的,可太晚了,宫门已经下钥,所以……”永璘如实道。
“苏子衿的病如何了?”嘉庆帝看着永璘,问道。
“她现在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永璘难过道。
“木偶?”嘉庆帝一震,不禁蹙起了眉头:“这是什么病?”
永璘小心观察着嘉庆帝面上的神色,犹豫道:“民间传闻,是得了‘失魂症’!”
嘉庆帝蹭地一下站起,惊愕不已:“什么?失魂症?”
“皇上,对于此症您……”永璘的话说到一半,被嘉庆帝骤然打断,转移话题道:
“朕听说你去了睦州城?”
永璘面上的神情一僵,点头道:“是,臣弟的确去了睦州城。此次进宫,就是为了向皇上禀报睦洲城发生的一切。”
“不用了,尉迟林已经在奏折里都说了。所谓的阴兵借道,都是昔日保卫疆土的士兵,因在战场上受伤,沦为残兵,为了解决温饱,才迫不得已使计盗了官银……此事,朕已妥善处理好了。”嘉庆帝紧紧盯着永璘,问道:
“朕想知道的是,为何曹彬、陆铭和公孙福以及满衙门的人被杀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