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璘神色一怔,有些为难的看了眼嘉庆帝,缓缓道:“多年前,本王曾到过齐海县,当时,齐海县正在举行乡试,县令夏仁得知本王来了此地,于是,便邀请本王主持并监考了那场乡试。在考试期间,有个考生作弊,被本王当场发现。但他抵死都不承认。为了不影响其他学子的考试,本王就命人将那考生给轰出了考场。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就在乡试结束没多久,就传来那名考生被挖去双眼的事情。后一问之下,才得知是夏仁自作主张……”
“后来呢?”嘉庆帝低声问道。
“后来,本王曾派人去寻过那考生,想弥补他。但是,他失踪了,怎么也找不到……”永璘内疚道。
“若如王爷所讲,那案卷是怎么回事?”苏子衿疑惑的问道。
“那案卷,是考生的母亲将本王告上公堂的事情。但本王已经离开了齐海县。这案卷,本王并不知情。”永璘看了眼苏子衿,解释道。
“考生的母亲?”苏子衿回想起案卷上记录的张李氏,不禁一愣:“王爷,你说的该不会就是张大嫂吧?”
“没错,就是她。”永璘微微点头。
苏子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样就都对上了……”
嘉庆帝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看向苏子衿,问道:“苏子衿,看你的样子,是已经将整个案件都摸透了?”
“八九不离十……”苏子衿点头,“自昨日,齐海县发生爆炸后,我与杨宝来便刻不容缓的连夜详查。本来,心中还有些许疑惑,但现在都通了……”
嘉庆帝抬眼,目光透着赞许:“既是这样,那这周宝玉,就交由你来审了。”
“是……”苏子衿拱手应声,冷冷地看向周宝玉:“那我就先从你的状词说起吧……”
周宝玉惊惶不安的低着头,浑身剧烈颤抖着。
“周宝玉,你抬起头来!”苏子衿沉声喝道。
周宝玉后背一僵,缓缓抬起头,看向苏子衿,只见他脸色苍白,双唇微微打着颤。
“周宝玉,你说你是庆喜班子的戏子?”苏子衿眼神凌厉的看着周宝玉。
“是……”
“那我问你,你们班主叫什么名字?”
“周成斌。”
“他杀了谁?”
“杀了月昆和钱叔。”
“命案之时,你在现场?”
“小民就在现场!”
“很好!那我在问你,与月昆有关系的两名女子叫什么?”
“一个周班主的女儿,叫小彩云,还有一个戏班里的女戏子,叫芽儿!”
“那当时命案发生之地是在何处?”
“望江楼!”
“月昆是怎么死的?”
“是在戏台上,被铡刀砍断了脑袋!”
“当时正在唱什么戏?”
“包公斩陈世美!”
”望江楼的老板是谁?”
“沈石!”
“他长什么模样?”
“肥头大耳。”
苏子衿突然停止了查问,她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周宝玉,忍不住拍手赞叹:“你回答的真是流利顺畅,连想都不想一下,脱口便能回答!”
“小的自小记忆力就好。”周宝玉微微一愣,回道。
“很好,那周宝玉,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郡王妃请问!”
“什么是高腔?”苏子衿紧紧盯着周宝玉,大声问道。
“高腔?”周宝玉面上的神色一惊,在脑中快速回想着,有些慌张道:“高腔……高腔是唱戏的一种唱法……它……它……”
“怎么?回答不出来了?”苏子衿冷笑道。
“小民……小民只是久不唱戏,所以……有些唱戏的知识给忘了……”周宝玉惊惶失措道。
“哦,忘记了?那我问一个简单点的。”苏子衿想了想,问道:“那你告诉我,晋剧最著名的是什么哪几个戏曲?”
“是……是……”周宝玉支支吾吾,“是……”
“是什么?说!”苏子衿喝道。
“小民忘了!”
“好一句你忘了!让我来告诉你,是《蝴蝶杯》、《辕门斩子》,还有《杜十娘》!”
“对对对,就是这三个。小民想起来了!郡王妃说的没错。”周宝玉忙应和道。
“错!而且是大错特错!”苏子衿怒斥:“我刚才所说的是三个戏曲名字,根本就不属于晋剧,而是河北梆子的著名剧目!周宝玉,你根本就是戏子出身,更不可能是庆喜班子的人!”
“不!小民是!除了刚才那几个问题外,小民都回答出来了呀!”周宝玉紧张道。
“恐怕是有心之人,给你做足了功课吧?”苏子衿冷笑道。
“郡王妃,你根本就在混淆视听,有意包庇王爷!”周宝玉咬牙不服道!
“既然这样,那就……从你带过来的证据入手如何?”苏子衿眼神凌厉的看着周宝玉,从永璘手中接过账簿和书信,粗略的看了一遍,然后挑了其中一封信举到周宝玉面前,低声问道:
“周宝玉,给我们读一下这封信。”
周宝玉一愣,犹豫了一下,双手颤抖地伸手接过,看了眼上面仅有的一个字,颤声道:“允。”
苏子衿微微点头,既然将手中的账簿,胡乱地翻到其中一页,再次举到周宝玉面前,“你把这页上的名字,读一遍。”
周宝玉浑身一颤,“所有的名字?”
“对!所有的名字!”
“第一个是……口……口……”周宝玉结结巴巴,愣是读不出一个完整的名字。
“这个字念吴!”苏子衿冷哼,“啪”地一声合上账簿,怒喝道:“周宝玉,你分明就不识字,又何来与王爷互通信件一说!”
“小……小民是不识字……但……但小民可以找人代写啊……”周宝玉强行解释道。
“找人代写?你找何人代写?请他前来作证!”
“这个……”
“怎么?不方便吗?”
“不是不方便,只是帮小民代写的先生,已经离开了齐海县,恐怕很难找到了!”
“这么巧?”苏子衿狐疑的看着周宝玉,又问道:“周宝玉,你先前说,你是庆喜班子里的一名戏子?”
“是……”
“可有登过台?”
“登过。”
“你撒谎!”苏子衿大喝一声:“若你真是一名戏子,怎么可能会不识字?要知道,在庆喜班子内,就连一个打杂,也是识字的,因为平日里,他们需要整理戏本子。而你,口口声声自称戏子,却大字不识一个,未免有些扯谎了吧?”
“不!小民没有说谎!小民说的句句属实啊!”周宝玉彻底慌了,他跪行至嘉庆帝的跟前,痛哭道:“皇上!您不能信郡王妃啊,他与王爷是一家人,怎么可能不偏私?请皇上明鉴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