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是深夜,但尚书府的后院仍灯火通明。院子里,站满了仆人和丫鬟,他们的手里都提着点燃的灯笼。
一卧房的门前,摆放着一张太师椅,上面坐着一个六十多岁,身形枯槁,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她的身上,盖着一条毛茸茸的毯子,手里拿着一根未点燃的烟杆儿,面无表情的盯着通往后院的入口。
阿里衮身上披着一件绒毛的灰色斗篷,视线同样望着后院的入口处,神情透着担忧。
“徐山,你去瞧瞧,这三小姐回来了没有。若是没回来,你就在那儿等着,若是回来了,就给我绑过来!”老夫人不动声色道。
“绑?”徐山走上前,怕是自己听错了,轻声的问了句,“老夫人,您说把三小姐绑过来?”
“没错!是绑!记住,给我绑结实了,别怕弄疼她!”老夫人重重嘱咐道。
“是,小的一定把三小姐给老夫人绑过来!”徐山乐意极了,他一把夺过父亲徐伯手上的绳索,应声而去,全然没有注意到徐伯脸上的担忧。
“母亲!”阿里衮走上前,扑通跪倒在地:“母亲,她还是个孩子啊!还望母亲手下留情!”
“留情?”老夫人眼睛一瞪,“当年景恒死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让她手下留情!你别忘了,景恒才是你亲生的!当年,你为什么不拦着!若是我在现场,我必定会豁了这条老命,也要保住景恒!”
“母亲,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提这做什么。景恒已经死了,这是无法挽回的事实,还望母亲珍惜眼前之人,莫要留有遗憾啊!”阿里衮劝解道。
“遗憾?”老夫人冷笑,“景恒的死,就已经让我很遗憾了!我告诉你,今日你若是敢阻挠我实行家法,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儿给你看!”老夫人咬牙切齿道。
“母亲……”
此时,尚书府的门外,停着一辆马车,杨宝来坐在驾驶车前,手里拿着一根马鞭,无聊地在半空中左右挥动着。桃儿已走下马车,站在一旁,等候着苏子衿。
车内,永璘将一枚令牌递给苏子衿,“这个给你。能让你避开不必要的麻烦。”
“不必要的麻烦?”苏子衿微愣,随即明白了永璘此话的意思,她微笑着推回金牌,“这个恐怕在尚书府作用不大。”
“你现在是皇兄特谕协助本王破案的,若是你有好歹,误了破案的时机。恐怕尚书府也会跟着遭殃。这令牌能让他们警醒着点,凡是不会太过分。”永璘道。
苏子衿点头,将令牌收进腰间,道:“那我回去了。”
永璘点点头,缓缓闭上了眼睛,以作养神。
苏子衿看了眼永璘,掀开帘子,走下马车,望着杨宝来驾车离去后,才放心地和桃儿回到尚书府。
谁知,苏子衿前脚刚踏入府门,斜刺里突然冲出来一个身影,不由分说地就往身上套绳索。
苏子衿本能地抬腿一脚朝那人的私密处顶去,只听“啊”地一声痛叫,那人便摔倒在地,双手捂着下半身,蜷缩着,脸上的表情因为的太痛苦而扭曲成了一团,样子极其丑陋!
桃儿走上前,低头仔细一看,脸色一变,“徐山,原来是你这狗东西!你竟然敢偷袭三小姐!”
徐山吃痛地从地上爬起,龇牙咧嘴道:“偷袭又怎么样!老夫人特地嘱咐了!说要将三小姐绑着进后院!要施行家法!”
“家法?”苏子衿震惊,“就因为我晚了时辰?”
徐山幸灾乐祸道:“老夫人想惩罚一个人,理由多的很,三小姐,你又何必纠结于自己犯了什么错呢!”他将手中的绳索再次往苏子衿的身上套去,“三小姐,得罪了!”
苏子衿冷哼一声,一把拽过徐山的手,反手压制着,另一只手快速的将身上的绳索套到徐山的身上,不忘对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的桃儿道:“桃儿,别看了。快帮忙!”
“哦,好!”桃儿回过神,上前将绳索紧紧地绑在徐山的身上。
苏子衿一把拽着被五花大绑的徐山,快步走向后院,刚入后院,就毫不留情地将徐山往地上一扔,冷冷地扫视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的所有人。
“山儿……”徐伯见自己的儿子被五花大绑,心疼地扑上前,手忙脚乱地将其身上的绳索解开,“山儿,你没事吧?”
“爹……”徐山委屈的叫喊着。
“别怕,爹自会替你讨回公道。”徐伯满眼恨意地瞄向苏子衿,然后跑到老夫人跟前,扑通一跪,叫屈道:“老夫人!这三小姐是越发的无理了!平时欺负我们这些下人也就罢了!可今儿个,山儿是奉了老夫人的命令前去的,她却如此行事,分明是不将您放在眼里啊!”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苏子衿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冷冷道,“平时,你们把我当空气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忍不住了?觉得无聊寂寞了?所以今日想动手了?”
“孽子,你这是什么态度!还不快给祖母赔礼道歉!”阿里衮上前呵斥道。
“祖母?哪位?哪位是我的祖母啊?”苏子衿假装看不见,左右环顾了一下,最后才将视线落到太师椅上的老夫人,恍然道:“你说的该不会是这位老婆婆吧?”
“什么老婆婆,叫祖母!”阿里衮怒不可及。
“那她承认我了吗?”苏子衿原本就因为案子的事烦躁的很,回到府上遭遇了这等事,心里窝火极了,不禁对阿里衮冷眼道:“父亲!今日的早朝你是不是白开了?”
“你……什么意思?”阿里衮一怔。
“皇上的圣谕,让我协助晋庆郡王办案!怎么?你们想打身负皇命之人?”苏子衿冷冷道。
“阿里衮!她说的可是真的?”老夫人身体猛然一颤,质问道。
“母亲,确有此事。”阿里衮为难道。
“那又如何!我实行的是家法!难道一个皇帝还要管我的家事不成!来人,给我把她给绑起来,狠狠的打!”老夫人敲打着手中的烟杆,怒喊道。
“你们谁敢!”苏子衿从腰间取出一枚令牌,往众人面前一亮,“你们若真想打,倒是可以试试看!若是皇帝知道,我是因为查案晚了些时辰回府,而被打伤的话,你们的下场会如何,自己心里掂量着!”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站在原地,谁都不敢上前一步。
苏子衿举着令牌,缓缓走到老夫人面前,朝她作礼道:“我敬重您,叫您一声祖母!也请您不要再想着法儿找我麻烦!若您当真如此的厌恶我,憎恨我,不愿看见我,倒也容易的很,我搬出去住便是。如果,您还愿让我住在府上,我会感恩,等案子一破,你要打要罚随您。但是如今,我真的没有办法来应付你,请您见谅!”
“桃儿,我们走!”苏子衿说完,带着桃儿转身而去,只留下众人震惊地望着苏子衿离去时潇洒的背影,而无措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