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
怎么回答?
确实没法回答。
她摸不准这位爷的心思,这个问题无论是否都有可能一半概率踩雷。没有把握的事情还是别做的好。
更重要的是,你说喜欢冷溶吧,还真是挺喜欢的,从书外喜欢到书内了。但是,说喜欢冷溶又好像不是他的那个意思……违心的事情她也不想干。
这种随机答题,随机生死的抽奖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要不,还是装睡吧?
这一睡,殷长念还真从晚上睡到了早上。
她睡到自然醒,翻了个身,殷长慈进来了。
她坐了起来,撒娇道:“长姊。”
殷长慈放下手里的衣物,走过来,身上的禁步轻轻晃动,闪着细碎柔和的光泽。
殷长慈摸摸她的头:“阿念早,昨晚睡得可好?”
殷长念点点头,殷长慈笑着说:“我可是听说,有人昨晚厉害极了。”
殷长念不好意思起来。冷溶你个崽子真是靠不住。
殷长慈把旁边的衣物拿过来:“这是阿亦说你喜欢为你寻来的。”
殷长念把衣服摊开,是一条月白色霜色相间八幅破裙,日光流过,泛出银色的光泽。
好一条“月华流光”!
殷长念记得当初戚夫人给她带衣服,并无带如此颜色呀,他是从哪弄来的?
不过殷长念一笑,殷行亦好像是理解错她的意思了。那天她扒他衣服,不是觉得他的衣服颜色好看,而是觉得他这身男装不错……
扒衣服……殷长念掩面。
月华流光配上那天鹅黄色的对襟衫,再加上今天翻刀髻——不做多余装饰,只在刀面上点缀几颗珍珠,簪上垂珠步摇。殷长念走两步转了个圈,真行走飘飘若仙子。
今日春光正好,草木荫,黄鹂啭,殷长念迫不及待的走出阁门。
她看到一树海棠开的正好,她走过去凑近嗅了嗅,无香气,真是让人意难平。她便想够一支下来聊以自慰,谁知,太矮……
有人来到她身边,轻展手臂为她折了一支下来。
她欢喜,高兴道:“谢谢阿兄!”
不过,当她转过身,却是冷溶。
殷长念屈膝:“原来是七郎。万死,请恕罪。”
冷溶唇角上扬:“九娘不必客气。”
殷长念定睛看到,冷溶今日一身霜雪色衣衫,不过不是凄然的纯白,而是悄然泛着蓝光。
殷长念看着冷溶,露出姨母笑,果真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好一派芳华!
殷长念透过冷溶看到了殷行亦的身影,一下跳到殷行亦身前。她翩然转了一个圈,对着殷行亦笑道:“阿兄,你看好看吗。”
殷行亦认真地看过,露出笑容:“好看。”
殷长念看见殷行亦还是昨日的月白色。她提着自己的裙子指着:“阿兄你瞧,和你的一样。”
殷行亦笑笑,拿出帷帽给她罩上。
殷长念拒绝,戴这个,还看什么风景呀,看布得了。说道:“阿兄我不,带这个念念连路都看不清了。”
殷行亦没有说话,殷长念从心,乖乖拿过帷帽给自己戴上。得嘞,这位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殷行亦很好地掩饰住自己唇边的笑意。殷长念听到殷行亦在头上说道:“我拉着你,你跟着我,不会有事的。”
末了,殷行亦又补充道:“若是你真觉得闷,摘下来也无妨。”我护着你。
冷溶艳羡地看完这一切,他在想为什么阿娘为什么没有给他生一个妹妹让他来保护。
三人俱是无事,漫步在春光中。
胤人大胆,见到心仪的人便会趁着日暖风熏的环境表达爱意。冷溶不愧有着“云月”名头,一路上,冷溶收到不少的花朵,绢帕,金钗之类。冷溶不好拒绝,无奈全部收下,然后给了殷长念。
殷长念挑挑拣拣装进衣袖,不一会儿衣袖就鼓鼓地了。
殷长念好奇,殷行亦也不差啊,怎么没有他的。
刚想着,一道好听的声音传来:“可是行亦郎君?”
原来殷长念学比喻,有一个说法把声音比做涓涓细流。殷长念听到这位娘子的声音,方才恍然大悟,真有滋养人心田暖融融的声音。
殷长念默默摘下帷帽,果真,声音不负佳人,这位娘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肤如脂凝,气若幽兰,一颦一笑都使人惊心动魄呢。
这娘子说:“奴乃沐家七娘。早闻郎君声名,前年一见,便知相思。现赠锦帕一张,愿郎君笑纳,知奴相思。”
殷长念看着这锦帕,心有千丝网,中有千千结,好寓意啊!她便捅咕殷行亦收下。
殷行亦低头轻斥道:“念念别来!”
殷长念立马噤声。
冷溶也在一旁说:“阿亦好福气,沐家七娘可是名动淮右。之前赠我美物的几个娘子,加起来也比不上沐家七娘啊。”他又悄悄说:“阿亦你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殷长念在旁边点点头,没错,这还真是这位爷的风格。
眼看着就要尴尬,沐家七娘身后的凉亭传来了两道声音:
“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殷九怎么不收着,多大的福气呢?”
这话真是浸了十个月的醋。
空气里此时充满了尴尬的气氛。众所周知,殷行亦是外室之子,沐家七娘亦是偏房的庶女。
不知道英雄不问出路吗?我一个大学生都要用尽才智去供着的爷你竟然敢揭人家短?
好小子,你完了!殷长念抬头想看看是哪个货。
原来是荥阳卫氏三郎,卫介。
殷长念“呸”了一声,卫阶知道和你用同音的名字,你猜他会不会跨越时空来找你。
就在沐家七娘示爱殷行亦前,卫介刚向沐家七娘表白,当然失败了。然后卫介就眼看着沐家七娘向殷行亦示好,他当然气不过。
不过这厮还在满嘴喷粪:“……七娘,美归美,你那双杏眼可真是作用全无啊。”
“那小杂种有什么好的,让你巴巴去倒贴?沐氏真是这样的好教养,还是去打鱼吧。”
“殷氏也真是,管不好自己的子弟招蜂引蝶就该躲山里。我当殷氏家主有多方正,和池子里的王八何分别。”
“竟没有拿的出手的人,让这来路不明杂种出来见客?还不知道是不是替了别人养子?”
“哎,都说说,这獠奴①其父莫非是贼?其母莫非从淫?”
站在卫介旁边的人发出笑声。殷长念都不敢看殷行亦的脸色。
殷长念丢掉帷帽,活动活动了手指。我是说过循规蹈矩,不改剧情,安安稳稳地生活。
可没有说过任人宰割!
人为刀俎,我非鱼肉。
殷长念清清嗓子,抱着手:
“怪也,这伶人②不去瓦肆③供笑便来曲江现眼④,这世道真是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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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獠,封建社会对西南少数民族的污蔑称呼。獠奴,獠人的奴隶,唐朝骂人的话。
②伶人,伶工、乐人,歌舞或戏剧演员。
③瓦肆,是随着宋代市民阶层的形成而兴起的一种游乐商业集散场所。
④现眼,出丑;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