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的长安城,黎明才会来的如此按部就班。
没错,在这个架空的朝代,帝京的名字也叫“长安”。只是今非昔比,这座长安城的确有昔时长安的恢弘庞大,同时也没有原来长安城那般严格的坊市制度。
五更三点,大明宫正门丹凤门的城楼上,第一声报晓鼓敲响,各条纵向大街上的鼓楼依次跟进,同时,长安城内一百几十所寺庙,在此时撞响晨钟。激昂跳动的鼓声与深沉悠远的钟声交织在一起,唤醒整座长安大城,共同迎接其道大光的红日初升。
殷长念从睡梦中醒来,见证了这一在现实生活中从未见过的壮观时刻。她记得初中历史老师讲过,现今的西安城只有当时长安城的十分之一大小,她沉醉在这恢弘磅礴的钟鼓声中,感觉自己进入了历史洪流。
大梦一场醒,她出了一身汗,嘴里发干。
她叫着:“水。”
“吱呀”一声,门外进来一个穿着暗绿色如意纹夹缬裙子的小姑娘。
殷长念一看,果真是钟鸣鼎食之家,连普通的奴仆都能穿上夹缬的衣裳。
所谓夹缬,就是用两块木板雕刻同样花纹,将绢布对折夹入二板中,然后在雕空处染色,成为对称的染色花纹。后来发展为用镂花油纸版涂色刷印。其染成的织物叫夹缬。夹缬虽然没夸张贵到等量黄金,但也是大家富户才能用得起的
那小姑娘看着比原书中的殷长念大几岁,但还是一团孩子气,圆圆的脸庞,圆圆的眼睛,虽然双手粗糙,但也是肌肤雪白。
殷长念的记忆告诉她,这个人是她的贴身婢女,叫做小满。
小满手脚利落的解决了她的问题,扶她坐了起来。
第二个问题,原书中的殷长念现在多大了。
殷长念搜寻了原书中殷长念的回忆,竟然……
“对不起,没有找到您要的答案,要不尝试着换换其他关键词……”
殷长念翻个白眼,稳如一匹老狗,她看向小满,淡定的开口。
“人生苦短,譬如朝露,不知我还有多少春秋?”
说着露出惨兮兮的表情,就是清楚地知道期末考试复习不完的那种……
小满惊呆了:“九娘,你还不过垂髫之年,怎出这样的伤春之语,可是没睡醒,还恍着神?”
殷长念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垂髫,也就是三四岁到八九岁的样子,再根据这具身体的样子,看来是原书中殷长念现在大概在七到九岁。
还是不够精确,殷长念一直都是强迫症晚期。
殷长念知道殷氏一直坚持不论男女年满六岁都会去族学听学,打完基础后,便任由子弟自由发展,方向不限——学经济之道考进士自然是上乘,学商贾之道天下行商也没有什么不对,便是做江湖游侠、江湖游医族中也不会有人指摘。
只是有一点,用现在的话来讲,便是干一行爱一行,殷氏最恨半道而终——这一点也成就了颍川殷氏,无论在哪一行业那一方面,其中的翘楚总有一位是颍川殷氏的子弟。颍川殷氏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族成为七家之一,便是靠这些。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颍川殷氏真的做到了。
殷长念犹豫了一下,快刀斩乱麻的问道:“那我九兄听学几年了?”
小满很奇怪,但看着殷长念,也就是殷长念坚定的眼神,说道:“五年罢。”
“我长姊呢?”
“五年。”
“我呢?”
“不长,也就两年。”
殷长念露出满意的微笑,好极了。
她得出结论,殷长慈现在十一岁,殷行亦十一,殷长念八岁。
小满看着殷长念露出的微笑,总感觉哪里不对,但也想不出,将手里的茶奉上,试探地问:“九娘,今日为何问起九郎来,可是又有关心九郎的法子?”
床榻上的殷长念一口将茶喷出。
该死,这个架空的朝代模仿了唐朝的方方面面,也固执地模仿了唐朝饮茶的习惯——喜欢在茶叶里加上葱、桂皮、姜、花椒、橘皮等等……
还没细尝,殷长念已经知道这里面放了花椒。
还有,最重要的,殷长念当然知道小满说的“关心”肯定不是表面上的那个意思。知道殷行亦大结局的她,给她一百万她都不想再去“关心”殷行亦了,好好抱大腿才是正理,还谈什么“关不关心的”。
如果可以,去殷行亦他们家包吃包住扫厕所也行,狗命要紧。
不是畏惧权势啥啥的,主要还是兄妹和睦……
听到小满的话,殷长念已经跳脚,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换一种方式表示一下激动的心情……
殷长念抹抹嘴,微笑着对小满说:“阿耶说过了,家里兄弟姊妹要和睦,我们要听阿耶的话。阿念虽小,做不了什么,但也可以用这种方法回报阿耶。你说对吗?”
殷书煦说没说过原话她不知道,但是家里兄弟姊妹要和睦,每一个家长都会这样说。
小满这下怀疑是自己病了,张口结舌,觉得床榻上的九娘真像是换了一个人。
福生无量天尊。小满默默念道,也学着九娘那样微笑:“嗯嗯,九娘说得对。”
殷长念心虚,躺下,心里盘算着。
她知道一个重要线索,估计谁都不知道,除了殷书煦。
那就是。
殷行亦并非颍川殷氏子弟。
他是另一个世家的子弟。
殷行亦的父母是殷书煦的至交好友。
但是,至于殷书煦为什么收养殷行亦,殷行亦为何会来到颍川殷氏,戚夫人是否知道殷行亦非殷氏子弟,殷行亦到底是哪家人……
答案都在后半部分。
但是殷长念对于后半部分的阅读方式乃是浮光掠影。
提前看了剧本的她也不知道。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算来,从三四岁起,原来的殷长念已经欺负了殷行亦四五年。
嗯,四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