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长念有点后悔刚才说了太多，她感觉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哎，年龄也不是解决问题的答案啊。
此时殷行亦推门进来，殷长念娇嗔道：“阿兄，你怎么才来，我的双膝疼。”
殷长念感觉自己也好多天没有见到殷行亦了。自从他跟了新的老师，他就变得很忙。
殷行亦一愣然后轻笑，熟练的接过药膏为她涂上。
殷书煦戚夫人对视，俱是五味杂陈。
或许知道了殷长念的抱怨，公孙大娘再次上课前为她展示了一段剑舞。
果真如杜子美①所言！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殷长念心悦诚服，乖乖跟着这位老师上课，这下连抱怨的话也没有了，一步一步按着这位老师的计划来——先学软舞②打好基础，再学健舞③及其他。
时过清明，多雨，殷行亦的教室和殷长念的舞蹈室顺路，他便按殷书煦的要求接殷长念下学。
今天真是用心了，殷长念走出屋门，累极了。殷行亦来时，殷长念已经倚着廊前的栏杆睡着了，额头鼻尖上一层汗。
刚出了一身汗，又坐在风口，又睡着，真是不爱惜自己，等风寒了又嫌弃药苦。
他轻轻的，为殷长念拭过汗，解下外衫为她披上，然后再蹑手蹑脚地把她抱起来。
等到云岫台，殷行亦发现怀里的殷长念已经醒了，她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一本书——本朝国史，想是刚在路上偷偷从书袋里顺的。
从这本书里，殷长念获得了大量的信息。
现今的陛下，史官以及底下的臣子多说他“仁德”、“宽厚和善”以及一丢丢的懒政，他自己也常常感叹，以后能得“仁”为谥号就好了呀！
听说这位陛下前年一次用餐，他正吃着，突然吃到了一粒沙子，牙齿一阵剧痛，他赶紧吐出来，还不忘对陪侍的宫女说：“千万别声张我曾吃到沙子，这可是死罪啊。”这一举动传至民间，百姓痛哭流涕，纷纷跪下感谢上苍遇到了个好皇帝。
五六年前，一位寒门举子参加进士考试，在试卷里写道：“我在路上听人说，在宫中美女数以千计，终日里歌舞饮酒，纸醉金迷。陛下既不关心老百姓的疾苦，也不跟大臣们商量治国安邦的大计。”考官们认为此人无中生有、恶意诽谤，这位陛下却说：“设立科举考试，本来就是要欢迎敢言之士。此人竟如此敢言，应该特与功名。”
可是殷长念看到，这位陛下年少践座④，十六岁便御驾亲征和漠北打了一架，逼迫敌人签订城下之盟，换出三十年的和平。其后又东征谟赫，西收西域。永乐八年，北方游牧民族铁骑南下，史称“北民南下”，他又亲自平定了这场祸乱。
只是这几年，大概七八年吧，这位皇帝才稍稍消停了点，才把注意力从征战上转移到打猎、泡妞和到世家串门……
这也太精明了！前面打仗消耗国家库存，后面休养生息，前头挖坑后来填，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史官、言官还不能说他什么。
不过为史官所诟病一点的是，当年北民南下，这位皇帝竟然在御敌前去南方巡视了，大有消极怠战之嫌。
也就是在那一次，长期雄踞在北方氏族世家势力耗损严重，十室五空。经此一战，世家再无盖过皇帝的能力，最多也就一瞬的分庭抗礼吧。
随后这位陛下又言“人才凋零”，重启停止了二十五年的科举，大选寒门士子充盈朝廷。
这哪是宋仁宗，明明是汉武帝，保不齐那天这位陛下又要搞事。
她拿书罩住头，恍惚间，她看见北美的一只蝴蝶缓缓张开了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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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杜子美，即杜甫。
②软舞，软舞是一种中国唐代的传统舞蹈。广泛流行于宫廷贵族、士大夫家宴及民间堂会中的表演性舞蹈。节奏舒缓，优美柔婉，风格与健舞相反 。
③健舞，是中国唐代的传统舞蹈，属于广泛流行于宫廷、贵族士大夫家宴及民间的小型表演性舞蹈，节奏明快、矫捷雄健。
④皇帝即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