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寿,大夏国的三皇子。性情阴沉狠戾,但文韬武略,极为出众。司空怡,原是大将军司空照之女,司空照与其妻皆为名将,共同驻守天绥城。但被奸人所害,孤困不得援,双双战死。尚在襁褓的幼女司空怡被山贼捡所掳。与此同时,相战已久的安冉国因大败被迫议和,派公主为质。质女同样襁褓之中。途中被山贼所劫,质女便被掳上了山。后来夏军击溃山贼,却把司空怡误认为质女,带了回去。
真正的质女则被路过的夫妇收养,女扮男装,十六岁科举及第,拜为侍读。”
司祈这次的人设就是这个倒霉质女,原名司祈,被收养后取名贺九。侍读很快就喜欢上了三皇子亓寿。后来先皇驾崩仍未立太子,亓寿踩着大皇子与二皇子夺得了皇位。为宣国威并遵先皇遗言,攻安冉。安冉破,新王战死。夏军烧杀抢掠,民心大乱。亓寿与司空怡互有好感,但司空怡因安冉陷落无法面对亓寿的感情。
后来亓寿遇刺,贺九舍命相救。下葬时,被一位流落在此的安冉宫女认出身份。宫女原想送质女遗骨归故国,却被发现。亓寿彻查此事,终于一切大白。司空照冤情得洗,司空怡也心无芥蒂。
而这次司祈的演出任务也不算难——她要回到安冉,改变安冉国破的命运。
“小九儿,你起了么?”
知道这声音来自于贺九的养母,司祈难得语气里有了些真切的濡慕,“已经起了。”
贺九的养母陈氏,是个十分和蔼可亲的中年妇人,虽然贺九不过是个养女,却待她极好,无论什么都给她最好的。这也是为什么一个普通农户之女可以金榜及第——贺九之所以女扮男装,也是因为她一心仕途,在年少懵懂时就定下了入仕的决心。至于贺九的养父贺庄,同样是个憨厚善良的中年庄稼人,在村子里也算有些名望。
而这一天,则是贺九正式进入皇宫的日子。封为侍郎之后,贺九最先做的就是在皇城购置一间屋子,将养父母了过来。
第一次进皇宫,司祈还真有些好奇。毕竟是皇宫,在现实世界里都成了名胜古迹,现在可以接触到古代的皇宫,司祈一双眼睛都有些不够用了。
作为侍读,自然是要陪皇子读书的。领路的太监转了几个弯,把司祈领到了一处颇为雅致的宫殿。司祈抬头,上面三个大字,“御书苑”。
司祈站在殿门外等着太监进去通报。她虽然是侍读,但真正教皇子们读书的都是那些名望极高的太师太傅。而她所要做的,大抵就是在诸位师傅们上完课后监督皇子们做功课,时时侍奉提点。
这次新科封了三位侍读,之前还有九位侍读。一共四位皇子,再加上一个质女司祈。四位皇子年纪相差不大,大皇子十九岁,二皇子十八岁,三皇子四皇子都是十七岁。四皇子出生之后皇帝也不少临幸后宫,却再无子嗣。至于司祈,虽然是个质女,但诸多待遇却也还算可以。
等三位侍读都到了,之前进去通报的太监这才将他们带进御书苑。
说是御书苑,实则是个三进的宫殿,后面还通着一个院子。此时师傅们还没来上课,几位皇子就在院子里玩儿着些什么。
“三位侍读已经到了。”老太监不男不女的声音格外刺耳。
不得不说,皇家的基因果然优秀,四位皇子长相都是俊美非常。其中最出挑的自然是三皇子亓寿,身材还带些少年人特有的纤瘦,但五官已经出落得世上少有,一双微挑的凤眸精芒暗蓄。至于司祈,这位美人的确是清冷如皑皑之巅雪,周身环绕着不可亵渎的气息。
“这次倒有个长得不错的。”说话的是二皇子,出了名的腹内草莽,最爱美人,并且男女不忌。“你叫什么?”目光锁在司祈身上。
司祈沉默片刻,语气有点僵硬,“臣贺九。”
“你这名字也太玩笑了吧,”一旁的四皇子饶有兴致地问,“是因为你在家里排行第九?”
司祈沉默片刻,“不,是因为臣父喜欢九这个数字。”
按照剧本的介绍,这四位皇子其实或多或少都对假司祈有好感,所以也是那种狗血的性格各异。大皇子亓凌温润和顺,二皇子亓枫风流好色,三皇子亓寿阴鸷暴戾,四皇子亓陆拓落不羁。
这种集邮一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司祈面无表情地吐槽,而且想到之后还会有什么勇武坚毅的将军,游戏人生的神医之类各种各样的角色出现,所以说这果然是万人迷女主开后宫的剧本吧?
很快这天来授课的江太傅就到了。因为四位皇子年纪都不小,师傅们如今教的也已经不是史书典籍那些东西,而是讲些御人之术。
现如今的皇帝倒也是心大,给四位皇子都传授帝王心术便也罢了,可是为什么连敌国质女都可以学到这种东西?
“小九帮孤研墨。”亓枫单手抖开扇子,强装风流。
司祈乖乖躬身,额前一缕黑发恰巧垂落在亓枫面前。
亓枫勾起那缕青丝,凑近鼻尖细细嗅着,“小九身上倒有股香气。”
“二皇子说笑了。”司祈依旧语气冷淡,“臣草敝之躯。”
亓凌向来是个温润公子,并不很愿意自己弟弟四处调戏美人,于是皱皱眉,低斥道,“二弟不要无礼。”
江太傅扫视一圈自己的几位学生,只觉得心中郁结,大皇子学问人品都不错,但不够果决。二皇子就是个草包,指望不得。三皇子文韬武略的确高绝,却偏偏性子阴沉。四皇子更不要说,放荡惯了,丝毫不想理政事。怎么看来看去,都只有一位敌国质女是真正当皇帝的好料子?
“明日再考民户之事,今日课毕。”隐忧不断的江太傅终于结束了絮絮叨叨的授课。
“新来这三位侍读,几位哥哥准备怎么安排?”亓陆敲了敲桌子,笑道。
侍读是要分配给各位皇子的,司祈等三位新侍读就是为了补之前的空缺才被选了上来。
“我想要小九。”亓枫抢先道。
亓凌叹了口气,“二弟你并不缺侍读。”
司祈倒是想做司祈的侍读,可惜质女不配侍读——甚至一般的皇女也不会和皇子们一起来上课,而那位“质女”也一副完全不想参与的表情。
“我要贺九。”一直沉默不语的亓寿忽然开口。
“臣......”司祈半点不想被亓寿选到,她只想糊弄过去这段剧本,赶紧回安冉当自己的女皇帝。
亓寿一双凤眸扫过来,“你不愿意?”
“臣自然愿意。”司祈暗自咬牙,接着决定自己要好好暗中欺负“司祈”——只要让亓寿意识到自己不是个好人,估计也就可以把她发配了。
早些让亓寿看清自己“阴险小人”的本质,说不定也是件好事。
跟着亓寿回了他住的涵清殿,司祈还在思考怎么不动声色地欺负“司祈”。她倒是想干脆几巴掌扇过去,可惜保命重要,真要被发现他一个侍读敢和质女作对,她怕是要被活活打死。
其实往代的质女待遇并没有这么高,可能是因为如今皇帝孩子少,“司祈”又是从婴儿起就被送了过来,没有太大的威胁。皇帝也乐得博一个大仁大慈的名声。
“你学问应当不错,除此之外还会些什么?”亓寿瞥了一眼自己选回来的侍读,语气冷淡。
司祈微垂着头,一副水仙花不胜冷风娇羞的模样——这是她自以为最高境界的演技了,“臣什么都不会。”
旁边两位侍读看傻子一样看着司祈,觉着这位大概是脑子长着只为了好看的。皇子问会做什么,那当然要把自己好好夸上一遍,怎么敢直截了当说一句什么都不会。
亓寿沉吟一声,似乎也没怎么在意。他一向不喜欢侍读陪的太近,但看那贺九样子倒是个天真单纯的,也谦虚谨慎,就道,“你跟着我,其余两个回去吧。”
侍读同样住在皇宫,但不在后宫,这样也是为了皇子传唤得方便。
在书房又是研墨又是展纸还要读奏章的司祈:感觉自己像个端茶倒水的丫鬟。
“你是江南人氏?”亓寿批好了奏章,抬头时目光在司祈身上转了一个来回,这样通身清润的气质,怕是只有江南水土方才养的出来了。
司祈继续艰难维持自己的演技,“臣是北地人,不曾过往江南。”
“难得。”亓寿便叹了一句,“北地风土,养出你这样的人。”
总觉得三皇子有点微妙的崩人设,司祈敛眉不语。
亓寿却是因为贺九的脸与“司祈”有几分相似,便下意识上了些心思。他此刻对“司祈”的感情尚还懵懂,不过觉得那人清清冷冷和接触的旁人不同,但毕竟敌国质女,他也不能表现得太过亲近。此时看见侍读贺九,竟也有些亲近。
正巧此时宫人奉了热茶上来,司祈正想岔开亓寿莫名其妙的话题,便迎了上去准备帮忙。
然后一壶热茶便尽数洒在了他身上,烫得司祈差点嚎出声。
看懂了宫人急急忙忙跪下道歉时的不忿和敷衍,司祈在心里暗自骂娘,这宫里真正的黑心白莲花原来这么多?
“算了,是我不小心。”司祈叹了口气,忍了,现在剧本还没走完,为了这点小事违背剧情人设不值得。
亓寿看得出那宫人是故意弄洒了茶,正欲动怒,就看见自己的小侍读望过来。因为被烫到眼里尚还含着泪水波光潋滟,白皙如玉的肌肤也泛起些淡红,然后开口,“三皇子不必责罚他,都是臣不小心。”声音里带点鼻音,显得平日里清冽的嗓音颇为柔弱。
心里忽然就涌起一股奇异的情绪。
“让太医来看看。”亓寿清清嗓子,平复着心境。
司祈伸着一只纤白的胳膊,烫伤的地方已经红肿了起来,看起来格外严重。
亓寿皱紧了眉头,心头是挥不散的暴虐和愤怒。明明受伤的人不是他,却有种近乎感同身受的痛苦。
“殿下,臣真的没事。”司祈是真没怎么当回事,疼肯定是疼的,但也不至于太娇弱。
可是三皇子的人设不应该是这样的吧?说好的阴鸷暴戾呢?为什么一副关心属下好上司的样子?难道是什么笼络人心的新方式?
不明所以的司祈眨巴眨巴眼睛放弃了思考。太医给她的胳膊上过药之后有些为难,看看亓寿又看看司祈泼满热茶的衣服,战战兢兢地开口,“三殿下,贺侍读的身上也有烫伤,这......”
“不必顾及孤,治伤要紧。”亓寿摆摆手,一双凤眸死死盯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宫人。
莫名差点在书房被褪了衣裳的司祈,“......”
“不必,身上衣服穿得厚,没被烫伤。”司祈果断拒绝——废话,她可是个女人,女扮男装来当皇子的侍读,被发现怕不是要被当场处死。
“贺侍读的伤的确无大碍,上过药便好。”太医垂着头,不敢看赫赫凶名在外的三皇子。
“贺九,你也回去休息吧。”亓寿沉默一瞬,补充道,“好好休息。”
等司祈离开,已经望不见人影时,亓寿方才冷笑一声,甩了一方砚台在宫人身上,“狗奴才,嗯?”
被砸得一个趔趄,宫人紧爬了两步跪好,“三殿下息怒,三殿下息怒,小的不该,小的不该......”
“领罚杖一百,打不死再关起来饿着。”亓寿身子向后倚靠在榻上,手里把玩着一尊白玉如意。
“啧。”无论怎样盘挲,白玉都水一样凉,也不过一块硬石而已,怎么称得上价值连城。亓寿兴致缺缺地将如意扔在一旁。
想起那句“臣是北地人”,亓寿执着毛笔,挥墨落了字。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