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气扬扬循环播放叉腰表情包的金属球一顿，“现阶段禁止候选人之间交流。”
“明明你可以把论坛上的讨论截图给我看？”
“你这个人怎么总想着钻漏洞，但现阶段禁止候选人交流是绝对的，我可以把和论坛消息截图给你看的前提是在这些消息中不涉及其他候选人。”
“也就是说，只要不涉及其他候选人，我是可以和其他‘系统’交流的。”司祈一语定性。
金属球已经放弃用自己所剩不多的思维线程思考司祈的目的了，“可以是可以，但所有涉及到其他候选人的内容都不行，包括他们目前创建游戏的进度、内容、设定等等。”
“我知道，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打算和其他系统交流。”司祈摆摆手毫不在意。
“？”全息屏幕上硕大一个问号，“那你问我这么多干什么？”
司祈摸了摸下巴，“问着好玩？”
在生活的毒打下学会了尽快长大的金属球很快调整好心态，继续追问，“你想要什么样的美术风格，可以参考模板，当然如果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直接描述出来。”
司祈看着热度前三的三个模板，一个末日废土风，一个未来科技风，一个奇幻魔法风。
“那就，基地用未来科技风，天空塔用奇幻魔法风，监狱用末日废土风，嗯......拍卖场用宫廷古风，交易商城就用赛博朋克风吧。”
大杂烩，美得很。
金属球显然被司祈这奇奇怪怪的审美震惊到了，“你确定要糅杂这么多元素？这样整个游戏的画风会十分割裂吧？”
“这算什么，等之后基地发展进入正轨之后，我还要卖基地皮肤呢，还有天空塔拍卖场和交易商城，我准备一周换一次风格。”
“还真是惨淡的未来。”
司祈对这种言语讽刺不以为意，“哦对了，还有一个重点千万不能忘了，主世界的天空必须要显示当前日期时间，还有系统公告和活动通知之类的也要保证在任何位置只要抬头望天就能看见。”
“......好的。”
经过一天的室内摸索，司祈已经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位置——靠墙的懒人沙发。把自己种在沙发上瘫成液体之后，司祈非常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已经开始对玩家的筛选了，你有什么要求吗？”金属球见不得自己努力工作时旁边有人光明正大的摸鱼，急忙出声询问。
司祈撇撇嘴角，“未满十四周岁不要，所有人数据都调整成健康，别的就随意吧。”
“需要将老人的年龄调整一下吗？”金属球根据论坛上前辈们的建议提问。
“没有必要，让所有人都身体健康已经算是特别优惠了。”
三天时间转瞬而逝，其间司祈构思了刚好三百个副本，沙盘则根据这三百个副本自行调整和演化，于是游戏开服时的副本储备量最终停留在九十七万三千二百五十四个。
“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干活。”对此，司祈如此评价。
金属球倒是对沙盘的运算能力信心十足，“只是在你构思的副本基础上进行难度，人物，时代背景和剧情细节等方面的小幅度改动，算不上什么的。”
司祈虚着眼睛窝在沙发里，“既然这样还需要我们这些候选人干嘛呢？你们的数据库里除了美术风格模板之外应该也有不少副本设计模板吧？”
“这个我不能回答。”金属球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已经放弃了蒙混过关的想法。
“也就是说对于你们最重要的就是各个对照组副本的差异性。”司祈在游戏开服的前一秒，得出了结论。
下一秒，世界天翻地覆。
全息投影上开始展示金属球随机抽取的玩家现状，乍逢剧变，几乎没有人能够冷静下来，于是司祈这个不大的职工公寓里就响满了鬼哭狼嚎和疯狂咒骂。
有觉得自己在做梦疯狂掐自己大腿的；有认为这是恶作剧只想找到真凶的；有觉得这是神迹当下跪地祈祷的......
司祈只看了不到一分钟就觉得崩溃，“赶紧静音，我耳膜要炸了。”
除了此刻的众生百态外，司祈更关注的是此刻环境的变化。
无论是平原高山，陆地海洋，乡村城市......都在坍塌——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坍塌，而是另一种更令人愕然的崩毁，高楼从最顶层开始崩裂，却在崩裂的一瞬间就化为微光的颗粒，而后这崩毁逐渐加快，瞬息之间原地只余一片平坦的灰色地面，以及在高楼坍塌之前就被莫名传送至楼外此时惊慌失措的人们。
这种坍塌最初只是在清除地表的建筑植被，而后扩大至一切地形地貌，最终，被选中的五十亿人悬浮在空中，眼睁睁地看着地球化为一片汪洋。
脚下不到一米的距离就是海洋，但此时他们做不出任何动作——如果有人能冷静下来感受自身，他们将会发现，此时的他们连呼吸都已经停止。
“这是最后一个步骤了，地球将会被替换成我们已经构建好的数据世界，玩家们在这个过程中完成加载，不过他们是感受不到这一过程的，大概会觉得是某种科技力量把地球大变了样子吧。”金属球飘在司祈身边，颇为兴奋地滚了一圈。
“终于，‘最终赦免’开服了。”
司祈倒是没有金属球那么多的感慨，毕竟对他来说这就是一个四天赶工出来的半成品，他本人还是赶鸭子上架赶上来的，可谓是毫无荣耀感。
“按照要求，在开服后，候选人也要进入游戏体验。”金属球终于用各种表情包和抒情歌曲抒发完了自己的一腔豪情，这才想起其他内容，“就是内部人员测试，你能理解的吧？”
“只有我一个人的内部测试？”司祈把自己更用力地扔进沙发里，“有规定在游戏内部停留的时间吗？”
“每周至少两天及以上，无上限。”金属球回答得很快，虽然还是有点不解，“我发现你真的很没干劲，好多候选人知道他们可以GM进入游戏的时候都恨不得永远不出来呢。”
“就是永远007还要感谢领导福音的那种？”
“......一语中的。”金属球歪了歪身子，“不管怎么说你这种心态真的很难得，虽然我不知道是好是坏，但也算是新的希望吧。”
司祈叹了口气，这种心态哪里难得，不过就是懒而已。
她这个人，胸无大志，平生最迫切的希望是就是公寓旁边牛肉面馆清汤牛肉面降价，如今找了份吃住免费的工作，人生理想俨然百分之二百的实现，满足到快要就地坐化了，怎么可能再去发表些什么我为创世神之类的中二言论。
“算了，我进游戏吧，先创个号再说。”
普通玩家进入游戏时首先看见的应该是一段不好好说话的谜语人PV——全程一个沧桑大叔音嘚吧嘚“文明入侵”、“地球为试验场”、“人类为蝼蚁”之类故作高深的念白，配乐是恢宏大气交响乐，配的视频是暗色调抽帧高级感大场面的那种。
但显然司祈不需要经历这个毫无用处旨在提高逼格的步骤，他不过是闭上眼睛再睁开，就已经身处一个方方正正的二十平的单人房间。
不大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套桌椅，一个立柜，以及隔出来的一个卫生间。
桌子上摆着一个小小的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块银白色的芯片。
“按照你给的设定，‘最终赦免’由名为‘诺亚’的人工智能完全掌控。
“所有玩家都可以通过意识植入的终端沟通‘诺亚’，进行游戏公告及消息接收；逛基地论坛，看基地直播，与好友联络等各种功能。”金属球平板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司祈侧头看过去，果不其然在半空中发现一个银白金属球。
唯一不同的是，原本篮球大小的金属球此刻缩小了不少，变得只有足球大小。
“怎么变小了？”司祈伸手摸摸金属球光滑冰凉的球顶，觉得手感不错便又稍微用力盘了两下。
金属球对此格外有话说，“因为设定中诺亚原型就是我在‘主神空间’的形态——我这是为了不暴露自己身份做出的合理易容。”
实在看不出篮球大小的金属球和足球大小的金属球除了大小究竟有什么不同，司祈沉默一瞬，接口道，“设定中普通玩家会在昏睡的过程中被植入终端？”
“没错，玩家们会在醒来后通过诺亚的全域广播得知基本游戏信息。”金属球先是上下晃晃以示点头，而后忽然反应过来，“你为什么要转移话题，难道你不觉得我的易容很成功吗？”
司祈沉默两秒，违心地点点头，又盘了两圈手感极佳的金属球，“嗯嗯，完全看不出来你原本的样子了呢。”
金属球倒是容易满足的很，得到满意的答复后也不计较司祈态度有多敷衍，转而兴致勃勃地给司祈复述经过润色的最终版“最终赦免生存守则”。
“其一：生存积分即是一切。”
“其二：文明生而群聚。”
“其三：无惧死亡，勇于探索。”
“其四：智慧是最好的武器。”
“其五：祂是绝对的。”
司祈看着最后一条守则在全息投影上久久停驻，难得产生了某种羞耻感。
“第五条守则是不是很不错？我特意加上去的，这样看起来你是不是更有主神的感觉了？”金属球还在邀功。
中二期早随着青春期一同一去不复返的司祈：......谢邀，羞耻得脚趾抠出一座豪华版芭比城堡。
“大部分玩家已经或多或少接受现状了，”司祈久久不答话，金属球有些心虚地转换了话题，“再过两分钟就要强制开启第一个新手副本了，你要选择一下想进入哪个吗？”
司祈看着不断闪烁各种副本介绍的全息投影，随便指着其中一个喊了句“停”。
画面定格在一座秀美雅致的大学校园俯瞰图。
仿佛大学招生简章封面的立体图下方是一行花体黑字，“鸣海大学欢迎您的到来。”
——看起来更像大学招生简章了。
“哦，是这个，校园三大不可思议。”金属球投出一个“恍然大悟.jpg”的表情包，“是在你设定的校园七大不可思议基础上进行简化的版本。”
司祈对这个副本也有印象，“在新手副本中这个应该也算是高难度了吧？”
金属球心有戚戚地上下晃动两下，“规则怪谈类真的很讨厌。”
三分钟转瞬即逝。
司祈体会着身体在一刹那散逸又凝实的奇妙感受。
“这个过程就是将玩家数据从初始空间上传到副本空间，”金属球在一旁兢兢业业给司祈解释，“但玩家们只会感觉到眼前一黑，所以对他们来说更类似于空间传送。”
眼前的景致瞬间变化，狭小的初始空间转眼便铺展成一片街区。
古朴雅致的校园大门，孔雀蓝釉底的牌匾，刻着龙飞凤舞的四个鎏金朱砂的大字——“鸣海大学”。“学”字下面是一行隽秀小楷，“秦凤鸣书于衡历一九三六年七月”。
正是新学期开学，牌匾下扯着一条红横幅，“鸣海大学热烈欢迎2036届新同学”。
开学日校门内外本该人来车往，此刻却仿佛一副被定格的照片。
形色各异的学生们和家长们拎着包裹，拖着行李箱，凝滞成人间百态的“雕像”。
“......你也是玩家吗？”一位身穿白色休闲裙装的女生凑到司祈身旁，声音压得很低。
司祈回以一个慌乱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你也是吗？”
女生轻轻舒了口气，“我叫安晓雨，安全的安，春眠不觉晓的晓，下雨的雨。”
“我叫司祈，池塘的池，大衍四九的衍。”
两个人互相自我介绍的过程中，另外三个玩家凑了过来。
看起来年纪都不大，此时的状态也是镇定多于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