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齿轮从八年前起就不曾放过她,她被裹挟在无尽的痛苦中挣扎,好不容易看见一丝光亮,满心欢喜的迎上去,却不曾想摸到的只是更深一层的黑暗。
“宗祁,在你眼里,我就应该在那一晚死去,是吗?”
“只有我死了,才能证明我不曾背叛过你,是吗?”
话至于此,宋敬瑶终于明白,她和宗祁的认知再一次产生了巨大的,不可调和的矛盾。
“当年睡了我之后逃跑的是你,不负责任的是你。”
“让我引产,让我以为彻底失去孩子的,是你初恋爱人的姑姑,是你的姑姑。”
“一声不响带走孩子,让我活在悔恨与痛苦中的,是你。”
“默不作声的享受我的欢喜热爱的是你,生死之间放弃我的还是你。”
“导致我挨打,导致我被威胁,导致我一周之内两次濒死的,都是你。”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怨恨我?”
宋敬瑶冷冷的注视他逐渐变红的眼眶,寒声道:“宗祁,我隐姓埋名在这个小城市生活的主要原因,是想和过去做一个了结,你不该再来打扰我。”
“和过去做一个了结?”心脏狂热喧嚣,恨不得立刻把她带回去关起来,宗祁几乎是在牙缝里往外蹦字儿:“你的了结就是以我的痛苦做结尾?你临死之前都心心念念着不让我好过,宋敬瑶,我哪里对不起你?”
“我现在应该工作顺利家庭美满生活幸福,而不是在这里听你无端的指责。”
宋敬瑶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也不是平白挨了一刀还被你埋怨为什么不去死!”
“这就是你对不起我的地方。”
她不明白宗祁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确实,她自知死到临头,让宗淼带给宗祁一封信,那封信……
那封信不是他反咬一口的理由。
宋敬瑶转身去开车门,她不想再和这个男人多说一句话。
宗祁冷漠的望着她远去,制止了一旁想要动手的保镖。
“她跑不掉的。”
宋敬瑶气冲冲的回到房子,唐臻还在给她收拾衣服,见她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忍不住问了一句:“敬瑶,你这是怎么了?”
宋敬瑶扭头盯向她,咬牙切齿道:“宗祁说不准我和孩子再见面,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啊…”她是真的不知道,这几年宗祁虽然脾气愈发暴躁,但性格也内敛许多,一举一动根本让人猜不出意图。
不过有一件事她知道的很清楚:“敬瑶,不管他想做什么,你不要忤逆他,不知道是不是受你死……的影响,他这几年的行事风格非常暴虐,几个月前,他的母亲有求于他,只是在杏园闹了一闹,就被他直接软禁起来,至今没有放出来。”
“呵。”
凭什么?
宗祁伤她害她,她只是留了一封信报复他,即使差点被他的偏心害死,她也只是在发现没死之后,隐瞒了行踪。
她看开了,她不想和宗祁继续纠缠。
宗祁凭什么反过头来又咬她一口?
过了几分钟,郑少晴面色难看的走过来递给她手机,让她看上面的照片:“宗祁的人把海滨浴场推了,那可是我们酒店的门面!”
愤恨之余,她言辞里还夹杂着一丝请求:“敬瑶,如果没有酒店,我们在这里活不下去的。”
宋敬瑶拍了拍她的后背,耻辱和无奈一起袭上心头,让她难以招架。
“唐臻,去告诉宗祁,我会乖乖和他回去。”
郑少晴和唐臻都松了一口气。
宗祁的态度那样差,对她的恨意犹如实质,她回去之后,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但是没有办法。
拎着行李箱回到车队时,张一鸣恰巧带着愿愿下车。
唐臻之前只知道宗祁和宋敬瑶生了一个小孩儿,从未见过,好奇的踮着脚望过去,那小孩儿白白净净,一双眼睛和宗祁如出一辙,漂亮又精致……
“唐臻,以后由你负责他的饮食起居。”
冷冰冰的一句话,唐臻险些没反应过来,她听到了什么?阿祁让她负责孩子?宋敬瑶会同意吗?
唐臻心惊胆战的望过去,发现宋敬瑶两只拳头紧握,一副要拿谁开刀的样子。
她急忙应下来,不等愿愿走过来,便拉住他的手要把他带到另一辆车上。
愿愿不认识她,茫然的扭着头看向宋敬瑶:“妈妈……”
宋敬瑶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妈妈马上就过去,不要害怕,这个阿姨是爸爸的秘书。”
听到‘爸爸’两个字,愿愿眼睛瞬间亮了,惊喜道:“爸爸也在这里吗?我好想爸爸!爸爸!”
他兴奋的想要跑过来,却被接下来听到的一句话死死钉在了原地。
“我不需要一个废物儿子,以后不要再叫我爸爸。”
没想到日思夜想的爸爸会说出这样的话,眼泪瞬间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滑落,愿愿无助的看向宋敬瑶,“妈妈?”
爸爸是不想要他了吗?
可是他已经不经常生病了呀。
他还会煮粥和拌黄瓜,不是废物。
爸爸为什么不想要他?
宋敬瑶心如刀绞。
她原以为宗祁把她的儿子交给唐臻带就已经是最大的侮辱,却没想到,这个畜生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
愿愿那么爱爸爸……
隔着三四个保镖的阻拦,她连走过去抱住儿子安慰一下都做不到,只能强撑着扯出一个笑来,为宗祁的行为打补丁:“爸爸没有不想要你,爸爸很爱你的,你是知道的……”
“不爱。”冷冷冰冰,毫无感情。
愿愿的眼泪因为宗祁这一句‘不爱’而愈发汹涌,他挣开唐臻的手,哭闹着想要找宋敬瑶,却被人高马大的保镖们死死拦住。
愿愿本来就胆小,被陌生人生拉硬拽,嗓子都要哭破了。
“妈妈…我要妈妈……”
宋敬瑶再也忍不住,转身低声请求宗祁:“愿愿不能太激动,做手术的时候呼吸道受到过损伤……”
“跟我有什么关系?”宗祁凉凉的看过来:“是白攸让他做的手术,你该去怪白攸。”
“宗祁!”
宋敬瑶再也忍耐不住,这是他的亲儿子!他何至于如此冷漠!
她举起手臂,刚要招手让郑少云过来帮忙,宗祁就彻底沉了脸,冷笑道:“想打我?你以为我还会纵着你吗?张一鸣!把这个疯婆子带下去!”
“是。”
下一秒,张一鸣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宋敬瑶身后,手刀准确的打在她后脖颈,宋敬瑶立刻就软了身子跌倒在地。
愿愿看见这一幕,哭的声嘶力竭,抓着地上的草,拼命的往妈妈的方向爬,兴许是觉得一个小孩儿做不成什么,保镖没有再阻拦,他很顺利的抱住了妈妈,同时也看见了车里男人冷漠的双眼。
他的爸爸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