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已经不是宋敬瑶第一次问了,而印象中,宗祁好像从没有正面回答过。
她不免升起几分无用的执着,重新又问了一遍:“你还会赶我走吗?”
男人靠在床头上,衬衣半撩,大片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眼神既迷茫又无措,不像是一个杀伐果断的总裁。
倒像只不知世事的小狗崽儿。
敬瑶恍然想起第一天来到杏园时,他那副生人勿近女人过敏的冷淡模样。
即使喝醉了酒头脑发昏,也仍不忘骂她两句成何体统。
但之后,他这个臭毛病好像慢慢的消失在时间里,虽然还是会觉得她光着屁股睡觉很不雅,但已经从懒得看她,进化到帮忙给她盖被子了。
果然,打不过就加入,改变不了就接受。
干大事的男人,就连思想觉悟都这么高。
很可爱。
唐臻当初没有接受他的求爱,真是一个错误到极致的决定。
敬瑶怜惜的摸着他光滑的肚皮肉,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
她一直以为大家口口声声说宗祁非常包容她是句瞎话,可现实是,除了她,真的没有第二个人能在宗祁跟前儿瞎胡闹。
从一天踏进杏园起,她的存在对于宗祁来说就是一个完全不可理解的变数。
她扒他衣服摸他身子,荤话挂在嘴边,手脚还不老实,衣服不好好穿,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挨了训也不知悔改反而哏巴巴跟人顶嘴……
就连一向受宠的宗政,该听话的时候都会乖乖听话。
可是宗祁让她做什么,她如果不想做,就根本不会去做。
最重要的是,宗祁不会因此而怪罪她。
这么一想,宗祁确实对她颇为纵容。
尤其是这次唐臻被罚去听法。
这算不算是宗祁为了她,做的一次妥协?
他爱唐臻,但能为她,去惩罚唐臻。
四舍五入,宗祁爱她胜过爱唐臻。
被自己胆大包天的想法惊到,宋敬瑶过电般打了个激灵,再抬起头时,眼神温柔不少。
“你还没回答我呢。”她捏了捏宗祁的肚皮肉:“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
宗祁轻轻摇头,把被子往她身上扯了扯,盖住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她今天洗完澡倒是穿衣服了,不过大腿还是露在外面。
等年纪大了,迟早老寒腿。
他不太明显的皱了皱眉,视线钉在她蜷起的脚趾上,反问道:“为什么总是这么问。”
之前他可以理解,但现在她仍旧这么问,他完全搞不懂她心里在想什么。
还是没有安全感吗?
敬瑶道:“我不是怕你恼羞成怒把我踹下去吗?”
宗祁更奇怪了:“我没有踹过你。”
“但是你骂我。”
“没有。”宗祁坚决不背这口黑锅:“我接受的是传统文化教育,不会骂你。”
诶嘿!
怎么感觉他在内涵人呢!
敬瑶笑着问:“那你天天说我‘成何体统’,不是在骂我吗?”
宗祁拧眉:“这不是脏话。”
“但是我觉得很受伤,我很脆弱,我经不起骂,你每次这么说我,我都要伤心好多天。”
“……”
宗祁看上去有些无语:“我看不出来。”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认真看过我,你不把我放在心上,当然注意不到我的情绪变化。”
敬瑶说着说着就开始演,嘴唇一咬,眼睛一捂,哼哼唧唧的开始胡说八道:“我每次伤心的时候都希望你能来安慰我,我想让你抱抱我,想靠在你怀里抹眼泪,可是每一次,你骂完我都会拂袖而去,我只能躲在卫生间里偷偷掉眼泪,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你根本不在乎我!”
有吗?
每次说完‘成何体统’,她不都我行我素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别说伤心,他甚至感觉她挨完骂之后扒他衣服扒的更快乐了。
她有躲在卫生间哭过吗?
她哪次不是粘在他身上扒都扒不下去?哪来的时间去卫生间哭?
宗祁陷入迷茫,记忆告诉他这些事真的都没发生过,但情感上,他又觉得没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真的委屈的偷偷哭过。
就在他努力回想的时候,宋敬瑶已经长叹一声,哀哀戚戚的伸手重新摸到了他胸膛前。
宗祁猛的回神,以为她是要靠在他怀里哭,虽然不是很习惯,但还是僵硬的伸出手准备安慰安慰她。
但宋敬瑶一把拽开了他的衬衫。
他悟了。
“我现在就很伤心,哥哥,你配合一下,一会不要乱动,但是可以叫,好吗?”
宗祁:“……”
他不是很配合的按住人作乱的手,无奈道:“我还没洗澡。”
敬瑶洒脱摇头:“没事儿,你又不脏。”
说完,又想起了什么,嘴巴一撇,就停住了动作。
沉默着从他身上退下来,披着被子坐在一旁,恳切道:“要不你还是去洗一下吧,你没刷牙。”
不是说她不爱干净吗?
不是说没刷牙不想亲吗?
她微微一笑:“快点,去洗。”
“……”
所以她今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一会儿难过一会伤心。
她真的很难搞懂。
宗祁简直是一头雾水,泡进浴缸里后,也没想明白她这两天的兴趣变化为什么如此多变又复杂。
另一边,敬瑶望着大红的喜被,忍了又忍,才忍住想要把它塞进柜子里的冲动。
这时候,门被轻轻叩响。
李阿姨端着两杯温水走进来,顺便交给宋敬瑶一个手机。
敬瑶有些疑惑的看着那个手机,是宗祁的,“怎么了阿姨?”
李阿姨道:“刚才大小姐打电话过来,说是一会儿想让你联系她,我见你的手机在充电,就把先生的拿过来了。”
“好,我这就给她打电话。”
把李阿姨送出去后,宋敬瑶拿着手机去浴室找宗祁解锁,她不会擅自看别人手机,所以准备当着他的面打这个电话。
她进去的时候宗祁还泡在浴缸里,面色红润,半张脸都隐在水下,见她进来,似乎忘记还在水里这回事,张嘴想要说话,却吐了两个泡泡。
他抿了抿唇,撑直身子,扯过浴巾盖住下半身,温润的眼眸缓缓看过来:“进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