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挡住走廊里的喧嚣咒骂,敬瑶周身温度迅速下降,冷漠的走到摆满机器的病床前,唐臻还在昏睡,一动不动,眼皮也闭的死死地。
敬瑶随手揭开她身上的被褥,板着脸看她的伤口。
真狠啊。
身上到处都缠着绷带,血压也低到了六十四十,如果不是胸腔处还有轻微的起伏,都会让人怀疑她已经死了。
看完伤口,敬瑶也没把被子给她盖回去,而是扯过来一张椅子,抱着胸坐下,自顾自的开了口:“你倒是好运气,碰上小鹏那样一个面冷心热的,要是小周送你回来,临走还得踹你两脚,你这条小命不一定保得住。”
她才不知道小周小张小王什么的,她编的。
“不过你这事儿办的不地道,你说你辛辛苦苦受了这么多伤,我也费心费力的演了那么多戏,到头来白正泽却什么都没拿到,这不扯淡呢吗?他拿不到钱,宗祁就没法追究他的责任,就没办法为你报仇,你该晚回来两天,起码让白正泽把钱先拿到手再说。”
模棱两可的话最有想象空间,唐臻睡着,她这话就是说给别有用心的人听。
“前两天你问我为什么要出现在宗祁跟前儿破坏你的生活,当然是别有目的啊,不然我跑过来玩呢?我被你们那么多人针对,还挨打,还挨骂,我劳心费力就是为了让你们出气呢?”
“说到这儿还得谢谢白正泽,你这一来一回被打个半死,虽然没拿到钱,但好歹我心情舒畅了些,他也不算是毫无收获。”
“还有啊,之前那些酸橘子是我故意拿给你吃的,白正泽不吃酸的,我也不吃酸的,只能拿给你,你就当是我对你数次刁难的一个小小反击吧。”
她停顿了一下,顺手把被子又给她盖上了:“宗祁说你身体还好,没有生命危险,你觉得这样行吗?在坟地民房发生的这些事,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去,白正泽虽然警告过不准说,但你这张嘴跟那大喇叭似得,他不在,你不得昭告天下?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唐臻当然不可能回答她,她便自问自答:“我觉得不合适,处心积虑这么久,总不能因为嘴碎而前功尽弃吧?”
“我还没有达到我的目的,所以暂时不能离开宗祁,但他如果一直追问白正泽的事情,我也很难办。”
又是一阵沉默。
只不过这次沉默过后开口的不是宋敬瑶,而是唐臻。
她睁开了眼,虽然虚弱,但眼睛很亮,一丝大梦初醒的迷茫都没有,很明显是装睡装了许久。
敬瑶几不可查的扯了扯嘴角。
唐臻嘶哑道:“他没有杀了你。”
敬瑶笑着点头:“不正常吗?他不舍得。”
什么不舍得,他明明还打了她那么多鞭子,她后背的伤口明明那么严重。
唐臻很想反驳她,打碎她这点自以为是的骄傲,刚才宋敬瑶在门外和姑姑说的话她听到了一些,宋敬瑶想用那个绑匪牵制住姑姑。
但那个绑匪实际上和宋敬瑶并不是什么亲密关系,她只是想用她安全回来这一点做一个假象罢了。
戳破这个假象很容易,那就是指明宋敬瑶后背的伤口。
但那样一来,阿祁就会去心疼宋敬瑶,心疼之下,甚至还会相信宋敬瑶的说辞。
她装病骗阿祁救她,且在西郊自残的事情就会暴露,阿祁会对她彻底失望。
不能说。
不仅不能对阿祁说,就连姑姑也不能说。
堵住了宋敬瑶的后路,她完全会狗急跳墙自己露出伤口以求阿祁的爱怜。
虽然不知道宋敬瑶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就向阿祁坦白,阿祁也没有追问宋敬瑶有没有受伤,但她乐于看见眼下的情形。
只要等一段时间,等她彻底摸清所有的事,就能找到办法把失去阿祁信任的宋敬瑶彻底摧毁!
唐臻恍惚的眨了眨眼,她的脑子向来不聪明,这些年来都是作为姑姑的傀儡做事,可是姑姑也不是一直正确,甚至害了她许多。
死过一次的人了,她得为自己做打算。
阿祁的爱自然是需要争取的,如果争取不到,那就要钱。
要很多很多的钱,给家里一多半,她只需要很少的一部分,足够她吃喝穿用就可以。
但得到钱的前提是,宋敬瑶不能继续留在阿祁身边。
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
她知道这病房里被人安了东西,也许是窃听器,也许是监控探头,宋敬瑶刚才说的那些话,会被阿祁听到,她们接下来说的这些话,也会被阿祁听到。
这不能怪她,她也只是想好好活着,要怪,就怪宋敬瑶自己不自量力吧。
想清楚这些,唐臻动动干涩的嘴唇,努力的抬高音量,问宋敬瑶:“白正泽说他不缺钱,敬瑶,你的花费也不多,为什么还要来骗阿祁的钱?”
敬瑶嗤笑一声,道:“你听他胡说八道,刀尖舔血的人,每天都在拿钱买命,花的永远比挣得多。”
“可是他好像没有要那三亿。”
“交易地点选在容城,他不敢来的,你知道抹去行踪并伪造需要耗费多大的心力吗?这是宗祁的地盘,他不能蹦的太欢。”
“可是……”唐臻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变成了:“你进宗家之前是会被严厉调查的,为什么大小姐和阿祁都没查到你和白正泽的关系?”
话一出口她就觉出了不对,明明宋敬瑶和那个姓白的男人没有关系,三言两语之下,她却被宋敬瑶牵着鼻子走,无意中信了这个说辞!
唐臻惊慌的攥紧了拳头,如此轻易的让她信服,是宋敬瑶有这个魅力,还是确有其事?
宋敬瑶观察着她的表情,依旧是一张笑脸:“他们能查到我什么时候开学什么时候毕业,难道还能查到我开学当天下午喝了几口水吗?”
她没敢把话说太死,凡事要给自己留有余地,虽然她确信姓白的男人不会坑害她,但万一呢?
万一那神经病一时兴起把这个关系坐实了呢?
这时候,一直都有些恍惚的唐臻突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那个头绳,就是你们平时用来联络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