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沙发里,几个男人姿势各异的坐着,面皮个个紧绷慎重,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做最先开口的人。
张一鸣交代完事情经过后,自觉去了院子里领罚,宗尧则被留了下来,战战兢兢的独自坐在一边,接受宗祁冷冰冰的注视。
周琛算是他们之中胆子最大的,平时和宗祁对话的态度也更像是兄长,所以在郑泽翰和宗政的不断暗示下,他叹一口气,主动站了出来。
“宗祁,这件事牵扯的太深了,我们都不知道你在楚阳干什么,那群人却单刀直入,妄图在你跟前儿班门弄斧达成目的,他们的情报和底气从何而来?”
谁都知道被抓住的那些人背后有着唐鹤的影子,可是现在唐鹤一口咬死说她是为了找到被劫持的侄女唐臻才擅闯宗祁的疗养院,再加上宗祁对唐臻向来宽容,因此,周琛没有把话说得太死。
他只是客观的分析着情况:“这有可能只是一个障眼法,张一鸣说过,那些人对宋敬瑶十分陌生,打量了好几眼才确定要动手,这说明他们事先并没有打算绑架她,是临时起意,还是被人教唆,不得而知。”
最可能的是,唐鹤需要唐臻的失踪来牵扯住宗祁的注意力,需要这些歹徒为她接下来的行动打一个烟雾弹。
宋敬瑶也许只是一个捎带脚的。
有了他开头,宗政和郑泽翰也敢嘀嘀咕咕的说几句自己的看法,客厅里顿时喧嚣起来。
在这一片吵闹中,宗祁静的像是一潭死水。
他的大脑和心脏此时此刻像是被生生分割开一样,脑子在思考应对手段,心脏却一阵阵的泛疼,质问着他为什么保护不了她。
为什么不多派些人,为什么不时刻注意她的行踪,为什么不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促使她剑走偏锋要独自报复唐臻。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能放纵事情发展到她失望的说他保护不了她的地步。
这时候,杨泽急匆匆的进来,看了一眼房间里的人,轻声说道:“揪住了一个牙子,对方说是宋小姐买通他们绑架唐臻,但具体要做什么他不知道。”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面色都有些微妙。
宋敬瑶绑架唐臻?
至于吗?
再说了,她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杏园就是钟意,是从哪里接触到这样一群穷凶极恶的人的?
但张一鸣之前也说过,虽然那些人看上去对宋敬瑶不熟悉,但宋敬瑶表现的十分淡定,淡定到简直不像是一个被劫持的人。
再加上她中午才说过要报复唐臻,也切实的追到了唐臻屁股后面,在这种情况下,那句‘他保护不了我’,更像是一个讽刺,一个激将。
郑泽翰和周琛不怎么了解宋敬瑶,一时间无法确定事情的本质,但宗政直接质疑道:“四个小时过去,我们连他们的具体行踪都找不到,却轻松的抓到了一个牙子?谁这么能耐?”
杨泽道:“那个牙子的来路确实有古怪,不像是有功夫傍身的样子,大概率只是一个递上来送信儿的。”
周琛接茬道:“所以我们猜测一下是谁要送这个消息。”
他们低声讨论了一会儿,因为信息太少,始终无法得出结论。
这群人走的路线不在容城境内,越市调查的过程很繁琐,一时半会儿得不到太详细的反馈,周琛的建议是把人员分散开,就算找不到,也会给绑匪一个心理压力。
但是被宗祁否决了。
他安静的坐在轮椅上,指骨泛着白,整个身体都是紧绷的。
“不要给他们压力,等着他们提出条件。”
重压之下,谁都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
他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散了:“都回吧。”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动。
宗政面色复杂的问:“二叔,等他们提出了条件,咱们就这么老老实实的答应吗?”
其实问出这个问题前,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照二叔目前投鼠忌器的谨慎来看,宋敬瑶的安危才是他最在乎的,至于对方提出的条件,无论合不合理,手里有的,他都会老老实实给出去。
宗祁淡淡道:“答应。”
宗政心说果然,他心情复杂了几分,走出去两步又折返回来,问:“那个牙子怎么处理?他造的谣传进唐鹤耳朵里,那贱人又该不依不饶了。”
宗祁沉默半分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疲惫的闭上眼睛后仰在轮椅里,声音压抑且担忧。
“我倒希望他说的是真的。”
如果真的是宋敬瑶绑架了唐臻,那无论如何,起码她是安全的。
至于唐鹤的追责或者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她安全就好。
就在他们各自想要回到自己的岗位,尽快找出宋敬瑶的踪迹的时候,杨泽又接到一个电话,手底下人连珠炮似得汇报了一大堆。
杨泽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凶狠起来。
众人纷纷停住脚步,宗政急切地问:“他们动手了?”
杨泽道:“他们发来一个视频,你们自己看吧。”
他把手机放到宗祁手上,点了播放。
视频画面很昏暗,暖黄色的灯光和墙上斑驳的黑色印记交相映衬,显得十分诡异。
对方十分谨慎,即使是这样无所谓的环境,也没有过多拍摄,几秒之后,镜头就直接投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宗政一眼就看出跌坐在地轻声哭泣的女人是唐臻。
她没有穿外套,小腿处的裤子被撕裂,有血迹渗出,根据她颤抖破碎的哭声来看,这个伤口不会很轻。
她就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抱着一个瘸了腿的凳子,不住的颤抖,不停地哭泣。
拍视频的人大概很不耐烦听她哭哭啼啼,咂舌一声,随着镜头的摇晃,一只皮靴狠狠地踩在了她的后背上,唐臻尖叫一声,支撑不住的倒了下去。
露出来的半张脸上,除了泪痕,还有大片的红肿和污泥。
很是凄惨。
饶是向来厌恶她的宗政,也微微皱了一下眉。
但到这里视频还没有完,镜头又是一阵摇晃,一两分钟的黑暗过后,一间明亮干净的房间出现在镜头中,而在房间中央,宋敬瑶懒洋洋的瘫在柔软的沙发里,殷红的嘴唇上还残留着草莓香甜的汁水。
“拍了吗?”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