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去男朋友家里，发现我那亿万身家的妈妈，在男朋友家里做保姆。
1
我男朋友叫丁安，是上市公司的高管。
他相貌英俊，接人待物细心周到、彬彬有礼，很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
我是仓储部一名小小的仓管。
有一次，他们部门开会要几盒产品样品，让我送上去。刚到他们部门门口，有人打着电话急匆匆往外走，把我撞倒在地，我手里的产品洒一地，撞我的人头也没回地离开。
我磕破膝盖，正想挣扎着爬起来，旁边有人伸手扶起我。那个人就是丁安。
他把我领进办公室，给我找了碘伏和创可贴。这份温柔和细心，给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后来，我们又多多少少接触几次，接触过程中互生好感，成为男女朋友。
周末时，丁安让我上他家吃饭。
他说他的父母要来，带我回家见家长。
我们刚刚交往不过两个月，我说：“是不是有点太快？”
“早晚都要见。”丁安半开玩笑地说，“难道你还有别的打算？”
我笑着同意了。
2
丁安在市中心高档小区买了个大平层。
他输密码推开门。
厨房门口人影一闪，炒菜声响起，浓浓的饭菜香味飘出来。
丁安对我说：“我请了家政阿姨。她做菜特别好吃，一会你尝尝。”
说完，他对着厨房喊：“王姨，你出来一下。”
厨房半天也没出来人。
王姨在里面含含糊糊地说：“我在炒菜走不开，你们吃水果。”
桌上有洗好的水果，丁安招呼我吃水果。
我听王姨的声音有点耳熟，便疑惑地往厨房门口走几步。
厨房门啪地关上了。
王姨说：“油烟大，别熏着你们。”
3
丁安带着我参观房子。
我们参观房子时，王姨便偷偷摸摸往餐桌上菜。
趁丁安换衣服时，我守在厨房门口。
门刚开一条小缝，我一把推开。
“家政王姨”站在门后，一脸惊慌地望着我。
我忍不住叫出声来，“妈？”
“嘘，嘘。”
我妈竖着手指头，一个劲让我噤声。
我诧异地说：“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妈尴尬地笑了笑：“这不是在家待着无聊嘛。”
“无聊你也不用出来做家政。”
正说着，丁安换完衣服，疑惑地走过来：“怎么了？”
我妈还想隐瞒，我没好气地向他介绍：“这是我妈。”
我妈一脸尴尬。
丁安脸上也露出尴尬的神情，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王姨，您坐着跟乐乐说会话，我来炒菜。”
我妈拦住他：“不用不用，你不会做饭，还是我来。”
4
我妈接着去厨房做菜，丁安也跟进去。
我妈切菜，他洗菜。
我妈炒菜，他递调料。
他一边打下手，一边跟我妈聊天，多少化解了刚才的尴尬。
他俩说话时，我走到餐桌旁坐下，越想越生气。
我妈有心脏病、高血压，不好好在家养身体，反而跑出来干活。
不过最初的气恼劲过去后，我又有些自责和懊悔。
上班后，我陪妈妈的时间太少太少，没考虑到妈妈在家的孤寂落寞。
看来，以后要多花些时间陪妈妈。
5
门口有动静。
密码锁响，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推门走进来。
丁安闻声从厨房走出来，他身上系着围裙，为我们介绍：“爸，妈，这是乐乐。乐乐，这是我爸妈。”
我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丁父置若罔闻，丁母目光锐利地看我一眼，轻蔑地哼了一声。她走过去接过丁安手中的铲子，心疼地说：“家里不是请保姆了吗？这种事谁做，也轮不到你做。”
一说到保姆，丁安看我一眼，小声解释说：“妈，王姨是乐乐的妈。”
丁母身形顿了顿，好半天才撇嘴说：“不意外。一个仓库管理员，你还想她会有什么样身份的妈。”
她这话，我很不爱听：“阿姨您这话什么意思？”
丁母皮笑肉不笑地说：“当然就是话里的意思。”
正说着，我妈端着一砂锅金黄色浓汤从厨房走出来。
我妈听到我们的对话，有意缓和气氛，她将砂锅放到桌上说：“昨天小丁说父母要过来吃饭，所以我去市场上买了鱼翅、鲍鱼、海参、花胶做佛跳墙，里面还放了香菇、竹蛏、笋尖。高汤是我今天一早起来用猪腿骨、鸡骨、鸭骨熬了十多个小时熬制出来的。”
丁父在一旁接口说：“买这么多食材，你花了多少钱？”
我妈从围裙口袋里面掏出超市小票，递过去：“上面有价格。”
“三千多？这么贵。”丁父接过来一看，跳脚说：“你经过我们同意了吗？就这样买买买。”
丁母脸色阴沉：“她花丁安的钱，请自己女儿吃饭，当然不心疼。”
我妈解释：“小丁当时说只要把饭菜做好，不在乎钱。”
“小丁小丁，小丁是你叫的吗？”丁母毫不客气地抢白说，“我儿子是上市公司高管，你一个保姆，连称呼人都不会？”
我呛声说：“上市公司高管又怎么样？还不是公司的打工人。再说了，我妈花钱买菜，是丁安同意的，花的是丁安的钱，干你们什么事。”
丁母瞪起三角眼要骂我。
“妈。”丁安急忙制止他妈，“你少说两句，钱的事一会再说。”
我妈拦住我：“先吃饭，饭菜一会儿就凉了。”
6
我妈去厨房拿汤勺。
等她出来时，丁父丁母已经拉开椅子，毫不客气地坐下。
丁安招呼我妈坐。
丁母敲敲桌子说：“主人吃饭，哪有保姆上桌的道理？”
我一把放下筷子：“你不让我妈上桌？”
“没有没有。”丁安在中间打圆场，转头对他妈说，“妈，这样做就过分了。”
“过分？”丁母指着丁安的鼻子说，“我和你爸也算是有身份的人。现在因为你不争气，得跟个保姆坐在一起吃饭。我们辛辛苦苦将你养大，这就是你对我们的报答？”
丁母自诩有身份，但丁安之前告诉过我，他父母也就开个家庭作坊，做小生意，一年收入二三十万，并不算多。
我妈见我们争吵，拿着包准备往外走：“你们吃，那我先走了。”
我一把拉住我妈，“饭是你辛苦做的，你干嘛走？三千块的食材费，买点像样海参都买不到，食材费大多是你垫的吧？你这是花钱又费力，最后还落不了好。”
我妈小声说：“我看小丁对你挺好，你也喜欢小丁。别因为我，搅黄你俩的事，我先回家，你慢慢吃。”
我说：“你要走，我就跟你一起走。”
丁安过来拉住我妈，将她劝回座椅上坐下。
丁父丁母默认了我妈上桌，却一脸嫌弃的表情。
7
丁安拿出一瓶矛苔酒，准备打开。
他妈一把抓住他的手：“这么好的酒，打开不浪费了？”
丁安说：“王阿姨和乐乐今天到家里做客，当然要喝点酒。”
“喝点饮料不就行了？”丁母说，“这么贵的酒，好几千块钱一瓶，她们喝了浪费。不信你问问她，平时喝什么。”
我妈息事宁人：“我不喝白酒。”
“我妈的确不喝白酒。”我接口说：“她平时喝啸鹰红葡萄酒。”
“什么小鹰大鹰？”丁母撇撇嘴，“儿子，听到没有？她喝的我们听都没听过，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浪费。”
说着，她一把夺过丁安手中的酒瓶：“吃饭。”
一瓶啸鹰赤霞珠红葡萄酒卖3千多美元，折人民币是两万多。丁母没听说过，反倒嘲笑我们没见识。真不知道，她说的那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指的是不是她自己。
我妈做的佛跳墙浓香四溢，鲜美醇厚。
丁父一连喝了三四碗，肚皮喝得溜圆：“平时在外面也吃过佛跳墙，但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味道的。”
丁母捏着兰花指，搅着碗里的汤：“这有什么稀奇。她给人做保姆，天天就是做饭打扫卫生，做多了不就会了？”
我气得正要说话，我妈按住我，给我舀汤：“趁热喝。”
我一口都喝不下。
丁安关切地问：“不舒服？”
我摇头：“吃腻了，闻不了这个味。”
从小到大，我妈经常做佛跳墙，但不是给别人做，而是在家给我做。
我吃太多的佛跳墙，导致现在一闻到佛跳墙的味就反胃。
的的确确吃伤了。
我的话引来丁母的嘲笑：“吃不惯就吃不惯，一个仓管，别装金贵。”
我妈息事宁人，但要是有人欺负她女儿，她可就不干了。
“你小时候 身体不好，我想给你增加免疫力，做了很长时间的佛跳墙。要是知道你吃伤了，我绝对不会做佛跳墙。”
说完，我妈站起来，连锅带佛跳墙端了下去。
丁父原本还想添汤，手伸到一半落了个空：“哎，我们还要吃——”
他追到厨房门口，看到我妈将汤倒进下水道，急得直喊：“哎哎哎，别倒啊——”
丁母也追过去：“那一锅食材不少钱，你就那么倒了？”
我妈把锅扔在洗碗池里，走回来。
“乐乐闻不惯味，我当然要倒掉。”
丁母气得指着我妈：“你赔钱。”
我妈打开她的手：“你别忘了，食材钱是我垫的，你们现在都是吃我的喝的我。一会我倒要好好跟你们算算账。”
我妈终于支棱起来了。
8
丁安过来打圆场，一顿好说歹说。
我妈看在他的面子上，终于走回去坐下。
丁安说：“爸，妈，王姨，今天大家都在，我有句话想说：我和乐乐是真心相爱，想一起过一辈子，希望在座长辈都能支持我们。”
丁母冷笑说：“安安，我给你说句实话。你们谈谈恋爱可以，要是结婚，我和你爸死也不同意，有她没我们，有我们没她。”
我妈在旁边神补刀说：“丁安，看来，你要在乐乐和你爸妈当中做个选择了。”
丁安抓住我的手，回头痛苦地问：“为什么？爸妈，你们为什么不同意？”
“还要问吗？”丁母生气地说，“你是个什么条件，她是什么条件？你是年薪百万的部门总监，她只是个仓库管理员；你爸妈是有家底的商人，她是一个单亲家庭，没有爸爸，妈妈到处打工做保姆。你跟这样的人结婚，我跟你爸颜面无光，在亲戚朋友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只要涉及到我，我妈就特容易上火激动：“嫌我家没钱没地位？嫌乐乐配不上你们家？我告诉你，你儿子这个条件，在乐乐相亲对象里面，不是最差，也是垫底。你们不同意，我还不同意乐乐嫁到你们这种家庭。”
“吹牛皮说大话，”丁父说，“我儿子条件这么好，能让你随便污蔑？你做保姆的，能认识些什么人？哦，你是不是给有钱人做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把自己女儿也嫁给有钱人？我告诉你，有钱人玩玩还差不多，想嫁过去——做梦，还好意思说出来在这里丢人现眼。”
两家人根本沟通不下去了。
我妈带着我要走，丁安一边拦我们，一边扭头苦苦哀求：“妈，求求你了。”
丁母说：“儿子，你也别求我。她们母女要是能拿出两百万的嫁妆，我就同意你们在一起。”
我妈和我对视一眼。
我忍不住说：“两百万？”
丁母一脸不屑：“拿不出吧？拿不出就别再纠缠我家安安。”
我说：“竟然只要两百万。太小瞧人了。妈，我们走。”
9
我和妈妈下楼打车。
丁安追下来想解释，丁父丁母跟在后面拉住了他。
“儿子，你这样的条件找什么样的找不到。她没车没房，不就长了张好看点的脸，有啥用——”
出租车停下，我和妈妈上车。
丁安被父母拉住，根本脱不了身，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离开。
出租车一路行驶，到了海边的豪宅区。
一进豪宅，我脱鞋往沙发一坐：“妈，说吧，怎么回事？”
我家里根本不缺钱。
我妈虽然平时勤俭节约，但还不至于要到别人家去做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