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您在吗?”韦馨簌甜软的声音响起,对他来说却是警醒之音般,立时让他清醒过来。他慌忙收起布条,塞进了袖内,神色有些木然地问道:“何事?”
“馨簌有事欲与师父商议,还请师父开下门,好让馨簌进来密商!”韦馨簌恭敬地道,却叫林奕燃更为慌乱。何事需要密商?韦馨簌虽是自己的徒弟,却从不与他深交,他只是奉命‘教导’她而已,挂个名头罢了,何时要这般密会了?
收拾妥当后,他才敢开门。瞧见韦馨簌身后跟着贴身侍卫,一时也有些迟疑。韦馨簌见状,挥退了侍卫,走了进去。
韦馨簌瞧着林奕燃的不安,眼角微勾,面色却是一敛道:“师父,我知你现在处境不堪,可曾想过如何回去?”
林奕燃闻言却是一惊,看向韦馨簌的眼光中带了丝审视。他不知韦馨簌找自己是何意,但为何在那不知名的人塞了这布条后,她就来了。难不成是在试探他?
林奕燃起了防心,又怎会去和她细说?
“此话是谁让你问起的?”林奕燃留了个心眼问道。
“没有谁,只是现在师傅处境这般窘迫,连带着徒儿那边也是不好受呢!”韦馨簌心下一惊,随即敛声抱怨道。这话倒是不假,她虽贵为王公大臣之女,但这又如何,现在她身在离宫,一切便得由着离宫的安排行动,怎可任她胡为?
她身为林奕燃的首徒,他待遇如此,离宫的那些人自是待她如林奕燃一个等级了!但娇生惯养的她怎受得了别人的轻慢呢?更别说她是受人所托而来了……
“我的日子尚且如此,你又会好到哪去?”林奕燃闻言,对她这种心思却是甚为不屑,连带语气也多了丝责怪。
“师父,师公好歹也是前任宫主,即使不在了,那也由不得他们如此轻慢了你啊!”韦馨簌闻言,急了。她的目的是来吊起林奕燃的争斗之心,好在杨舒琪他们背后下拌子!怎觉得这林奕燃是个不争的主啊?
“这你就别管了!你一小小孩童管什么大人之事?胡闹!”林奕燃心惊韦馨簌的话,但也不敢露出自己的心理,若是被发现了,那他就没得选择了。如今形势不明,为何要这般鲁莽呢?
“可是,师父!若是再这般坐以待毙,您迟早是要被他们赶下山的啊!徒儿到时可怎么办啊?”韦馨簌一听,顿时急道。他没了争夺之心,那自己做的一切不就白费了?
“你放心!你是由我师父令人带进来的,他们不会将你怎样。至于我,大不了就是回家继承家业就是!到时我走了,他们自会为你安排新的师傅。所以放心回去吧!”林奕燃不愿再与她多说,径直赶人了!
“师父!”韦馨簌被他赶了出来仍在门外叫嚣,门瞬间被关上,‘碰’地打断了她的尖叫。在外等候的侍卫默默地瞥了眼林奕燃所在的门内,转而沉默了,也未上前阻止韦馨簌的撒泼。
此时的韦馨簌面色很差,她不屑地瞪了眼林奕燃的屋子后悻悻而去,心中却是惶恐万分,今日任务未完成,也不知那人会如何惩处自己呢……
林奕燃也是愁肠百结,思绪难断,取出了那块布条放于手心,慢慢走入了内室。
而门外守卫多时黑影,也没入了黑暗中。
黑影一闪即逝,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悄声来到一处院落内。
院内一片寂静,透着几丝初冬的冷意与肃杀,一切都显得尤为凌厉,使得夜晚的花园中尤为诡异冷寂。
黑影的身影很快没入假山中,没了踪迹。使得一路尾随的人没了目标,只得在原地徘徊,未免被仆从发现,他们也只得隐身没入周边草木间。
假山内布置了机关,使得外间的人无法寻到,只是哪怕他们知道此处有怪异,此时也是不能上前的。只因这机关布置精巧,若是随意摸索,很容易被里面之人察觉,岂不是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假山内,黑影躬身向自己的主人报告事情的进展。这位幕后之人乃是他的新主,未曾见过其真面目,也是黑影侍卫尤为不解的。黑影乃是朝廷布置在离宫的一枚暗棋,他在宫内多年,未得上头指派任务,默默隐忍多年,怎知突然来了个新人,却也是个不露面的,至今未知这位新主的真面目。
“韦小姐未能说动林奕燃,看来他尚在犹豫呢!”黑影道。
“不!他是在担忧她的目的!我派你给他送布条只为试探,而韦馨簌不过是去试探他而已!”那块布条可以说是诱引,那么韦馨簌也是转移目标的工具!林奕燃没什么用处,倒是可以用来转移谢谦的怀疑,同时让林奕燃相信,此事乃是韦馨簌所为,到时即使抓到了什么把柄,他也查不出什么。
“那接下来怎么办?”黑影犹豫地问道,他不关心这个,主人如何摆弄那些人自己照办就是,关键是山下那些人怎么处置。
“倒是可以通知他们离宫的境况了,到时联合攻山吧!”现在的离宫完全是谢谦一家之言,所有的消息都被封锁,一切动静只可凭猜测。他不知谢谦在谋划什么,将整座离宫看守地像座牢笼,若不是还有老人可用,什么消息也穿不出去。谢谦按兵不动的架势,倒是唬住了山下的那些蠢货。此时若是再任由谢谦这般掌控下去,那一切岂不是都白费了?与其被他牵着鼻子走,不如主动出击!这些人都是朝廷暗里找来的流寇,与之交易的人都已被处决了,再由另外地细作指派分别被安插进了临安城,真正的朝廷鹰犬则是分批布局在周边的城镇,即使事败,也查询不出个来路,一切都可以推脱。
“是!”黑影得令,依言退下。身影很快出了假山,消失在黑暗中。
潜伏在周围的隐卫,也在人走后,悄悄遁走,也未上前去查探假山内的动静。隐卫未追上黑影的步伐,似是故意如此般,在黑影出了离宫之后,两人就停下,转了方向,飞身跃向了谢谦的冬瑜殿。
“如何?”谢谦仍是一派悠然地端坐在首位上,瞥了眼在那瞎玩的纤歌,问道。
“回主子……那人果然如小姐所料,欲下山传递消息。”隐卫犹豫了一下,道。
这几日谢谦也不是独自一人在忙活,纤歌可是一直紧跟在身边学习呢!谢谦也是为了锻炼她,好让她熟悉如何审时度势!不过,谢谦也是甚为欣慰的,纤歌也是一点就通。
“嗯!看来他们也是狗急跳墙了!那幕后之人可有查清?”谢谦问道。
“请主子责罚,尚未有头绪!”那人尤为小心,虽是手下人的踪迹被他们摸寻到,但他始终像是高山上隐于云端之人,怎么也看不清。按说,此人在离宫内活动时间也不长,为何会对离宫的机关路数知晓地这般透彻?
“也罢,你们盯紧了些。那些人看来是等不及了!也好,我便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谢谦重重地敲了扶手一下,显得尤为兴奋。
“舅舅,可是要派人将那些机关准备好了?”纤歌乖巧地喝了一口茶,道。
“对,叫人前去安排!而后,让他们像往常一般‘松散’即可!哈哈……”谢谦欣慰地看了眼外甥女,道。
纤歌闻言,莞尔一笑。
山下很快收到了消息,顿时开始了骚动。但他们毕竟是强盗,怎可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聚首在临安城内。于是在几大首领商议之后,决定在第二日晚上攻上山!
谢谦不知这些人的来历,但也有了几分猜测。朝廷出兵离宫,自是不敢明着来的,若是被百姓得知,那会引来多大的争议和谴责,天宇王朝自会失了民心,这是天宇帝不愿见到的,不到最后关头他是不会撕破脸的,那么只可能来阴的!那岂会在白天里自投罗网,只怕又是一场暗战!
谢谦另外多做了些防范,又令纤歌待在屋内,不要擅自走动。而纤歌也无心观察,径直偷偷摸摸地去了舒锦夜那儿密商秘籍的事。谢谦也是知道纤歌近来与舒锦夜来往甚密,自以为是两孩子年龄相近,便玩在了一块,并未往这一层深想,只是让仆人提醒着些,不要乱了规矩,被人见到了那是有损闺誉的。纤歌听后也是淡然一笑,转瞬即忘的。
而另一边得知此消息后,那幕后之人也是甚为恼火,但也知心急不得,只得坐等。直到第二日傍晚,仍未有何异动,却对离宫来说是种煎熬。明知敌人的进攻时间,却得装作若无其事,这也是一种心理的折磨啊,也是在消磨着士气。
谢谦见状,只得派人去安抚,却也不敢说出确切的时间。他也是猜到那些人应该会是在午夜行动,此时的百姓多以熟睡,趁此下手最为安全,离宫的守卫也是更为的松散。而谢谦却是担忧守备军中有人泄密,自此只是特意提醒了心腹的侍卫,让他们加强守卫。
午夜,这些化了妆的强盗,慢慢摸进了泰山,绕道自山背后偷袭。他们也是不敢绕远,免得失了准心,便选了偏南的路上山。守卫在山下的弟子未得到下令,不知有人攻上山,那些人也很轻易地越过了这层障碍。而山上个路线也是被安排了眼线的,这些人分批将之秘密处决后,继续向山上行进,却不知一切都在谢谦的掌控内。
直至到了离宫正门下,借助树木的遮挡,也渐渐靠近了宫墙。这批人分批选了一个防备的死角,欲攀上墙垣。城门这边的守卫是谢谦特意安排的,他们毫无所觉,按照谢谦的布置的站位,正好将这些人从一侧引入,好让他们顺势进入谢谦所掌控的范围。
这些特意的站位,正好引得他们顺着谢谦布置的路线行进。他们在上了城楼后,将门口的守卫截杀了,好让同伴入内。只是一路上山确实有些障碍,但也算不上真的阻拦,倒是可以说顺风顺水的,只是当他们进了离宫却是被内里复杂的地形给绕晕了。这样的情况,也让他们出现了怯意。
一进入内宫,他们便开始分批行动。宫内的侍卫可不如那些守卫一般无用,他们站岗换勤可是比之外边频繁地多了,一有骚动,便是引来众批侍卫的围攻的!
这些人无法只得在他们换班的间隙,趁机分批入内,只是如此,他们拖的时间可就长了不少,要行动起来可就麻烦了。实则这些也是谢谦的刻意安排,这些人自进入内宫后便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也不自知。
这些强盗耐着性子分批入了各宫,却是再度被内里的布局给糊弄了,只得顺着那些可走的路线行进。于是本是分批行动的人,却在这一刻全部聚到了一起,地点自然是换了的。当他们愕然地看到分头行动的同伙时都惊呆了,还未待他们醒悟,周边一阵喧嚣声响起,不知从何而来的侍卫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也不待他们奋起反抗,便觉地陷了。连同早早察觉,欲逃脱的几人,全部掉下了陷进,整整百八十人!
眼见这些人被围困,谢谦这才从人后慢悠悠晃出,笑意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