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心中一动。那人他认得,是礼部尚书府上的幕僚。看来今日之事,很快就会传到那位大人耳中。
"诸位,"林墨站起身,"今日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不如改日再聚?"
众人纷纷应和。林墨下楼时,特意在柜台前驻足:"掌柜的,今日的酒钱记我账上。"
掌柜的连连摆手:"林公子说笑了,今日您这一首诗,足够抵得上小店一年的酒钱!"
林墨笑了笑,正要离开,却听掌柜的压低声音道:"公子,方才有人托小的给您带句话:'明日午时,东市茶楼'。"
林墨眼中精光一闪,点点头:"知道了。"
走出醉仙楼,林墨并未直接回府,而是拐进了一条小巷。他知道,自己今日的表现,必定会引起各方势力的注意。而那个约他明日相见的人,很可能就是......
"公子!"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墨回头,只见自己的贴身小厮阿福气喘吁吁地跑来:"公子,可算找到您了!老爷让您赶紧回府,说是有要事相商。"
林墨眉头微皱。父亲平日里从不过问他的行踪,今日这般着急,莫非......
回到府中,林墨刚踏进正厅,就听见父亲林尚书严厉的声音:"跪下!"
林墨依言跪下,却听父亲继续说道:"你今日在醉仙楼好大的威风啊!"
"父亲......"
"住口!"林尚书一拍桌案,"你可知道,你今日这一闹,朝中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林家?"
林墨抬起头,目光平静:"父亲,孩儿正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着。"
林尚书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父亲可曾想过,"林墨缓缓说道,"为何太傅之子会突然找孩儿比试?又为何偏偏选在醉仙楼这种地方?"
林尚书眉头紧锁:"你是说......"
"今日之事,分明是有人设局。"林墨站起身,"太傅与礼部尚书之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他们是想借孩儿之手,打击父亲的威信。"
林尚书神色凝重:"继续说。"
"孩儿今日所作所为,表面上是纨绔行径,实则是要告诉那些人,"林墨眼中闪过一丝锋芒,"我们林家,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林尚书沉默良久,突然大笑起来:"好!好!好!我儿果然长大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林墨的肩膀:"为父一直以为你是个不成器的,没想到......"
"父亲,"林墨打断道,"孩儿有一事相求。"
"说。"
"明日午时,孩儿要去东市茶楼见一个人。"
林尚书眼中精光一闪:"可是礼部尚书的人?"
林墨点头:"正是。孩儿想借此机会,探探他们的虚实。"
林尚书沉吟片刻:"去吧。不过要小心行事,莫要中了他们的圈套。"
"孩儿明白。"
回到自己的院子,林墨并未立即休息,而是取出一本账册细细翻看。这是他暗中经营的几处产业,虽然规模不大,但都是些暴利行业。在这个时代,没有比掌握经济命脉更重要的了。
"公子,"阿福端来一盏茶,"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林墨接过茶盏,轻啜一口:"明日你随我去东市茶楼,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
"是。"
次日晌午,东市茶楼。
林墨掀开竹帘,茶香混着檀木气息扑面而来。二楼雅间里,青衫文士正在煮茶,铜壶嘴冒着袅袅白气。
"林公子果然守时。"文士抬手示意,"这是岭南新到的云雾茶。"
林墨盘腿坐下,指尖拂过青瓷茶盏:"张先生约我来,总不会只为品茶吧?"
张谦动作微顿。他没想到这纨绔公子竟认得自己,礼部尚书府上的幕僚向来行事隐秘。
茶汤斟至七分满时,他终于开口:"听闻公子昨日得了《兰亭集序》真迹?"
"李先生慷慨。"林墨抿了口茶,眉头轻皱——这茶比前世的龙井差远了。
"若公子愿将此物转赠我家大人......"张谦压低声音,"城西三间绸缎庄的地契,今夜就能送到贵府。"
林墨转动茶盏,釉面映出他玩味的笑。礼部尚书这老狐狸,分明是想拿他当枪使。太傅若知真迹落入政敌之手,林家的日子就难过了。
"张先生可知这茶为何发涩?"林墨突然问道,"水未至蟹目沸便急急冲泡,可惜了上等茶叶。"
张谦脸色微变,却见青年起身推开雕花木窗。正午阳光倾泻而入,市集喧嚣声顿时涌进雅间。
"东市新来了批西域商人。"林墨望着楼下骆驼商队,"他们的琉璃盏,比官窑烧的透亮三倍不止。"
"公子对这些奇技淫巧倒有兴致。"
"先生错了。"林墨转身,眼底精光乍现,"若能造出更透亮的琉璃,国库每年可省下百万两白银——礼部掌管番邦朝贡,应当明白其中利害。"
张谦手中茶匙"当啷"落地。他猛然想起,上月吐蕃使者确因琉璃器皿成色不足拒缴贡品,圣上为此大发雷霆。
"三日后未时,请尚书大人移步西郊琉璃坊。"
林墨撂下句话便转身离去。
经过商队时,他特意买了袋乳白色石头——这正是制作玻璃的关键材料石英砂。
当夜,林家别院。
五个工匠围着熔炉窃窃私语。穿粗布短打的青年往坩埚里加入石英砂、石灰石,又撒了把神秘白粉。
"点火。"林墨擦去额角汗珠。这是第七次试验,前几次不是凝结太快就是浑浊不清。若此次再不成......
烈焰腾起,工匠们突然惊呼。橙红液体在坩埚中翻涌,渐渐变得澄澈如水。林墨用铁管挑起熔浆吹制,透明气泡在暮色中膨胀,映出满天星斗。
"成了!"老工匠颤抖着捧起琉璃盏,"透得能看见掌纹!"
林墨却盯着墙角木箱。那里堆着三十根中空铁管——他真正要做的不是器皿,而是温度计。
掌握精确测温之法,才能量产合格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