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儿。”
又一道清柔嗓音从身后传来,是往日里所熟悉的。
沁儿自知认错人,脸颊已然是通红一片,忙和眼前姑娘道过一声歉,便匆匆忙忙跑回另一桌。
“你跑那里去做什么?”慕云轻询问着,“可是你认识的人?”
“不是……”
沁儿捂住脸,格外羞赧道,“只因那位姑娘与您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垂眉吃饭时,几乎辨认不清真假,奴婢这才……”
“哦?”
慕云轻兴致勃勃地看过去,正与那女子好奇目光对上。
二人看到彼此,都是一愣,随即了然发笑,颔首示意。
老太太在旁忍不住道,“不想这天底下当真有与你如此相似之人,虽五官都不太相同,可凑在一处,却那般相似。”
“可不是。”沁儿忍不住在旁道,“若非如此,奴婢也不会将那位姑娘错认成是主子。”
老太太摇头笑笑,“遇上也是缘分,不过我瞧着那位姑娘腿脚似是不太好,也不知是什么隐情,还是不去打搅的好。”
被她这般提醒,沁儿和慕云轻再看,才发现那位姑娘身下坐着的并不是店内桌椅,而是四轮椅子。
沁儿轻轻“啊”一声,略有惋惜,“那当真是可惜……”
“不要说这般失礼的话。”慕云轻轻敲一下碗沿,“快些吃饭吧,稍后还有得收拾呢。”
三人便都不再说此事,安心用饭。
叶秋棠吃罢饭,却忍不住再度向慕云轻那边看去一眼,眸中满是惊奇。
“不要看了。”余老太太矜持地擦拭着唇畔,淡淡道,“不过是长相有些相似,还不知对方底细,谁知是好是坏,还是别扯上关系的好。”
“是。”叶秋棠乖顺地应下来,便将目光收回。
余老太太整好衣衫,便起身来,携叶秋棠去柜台前结账。
不想一摸衣袖和钱袋,竟都是空空如也,一点银钱都未摸到。
“怎么了?”叶秋棠侧眸询问着。
余老太太沉着脸,难以启齿。
店小二何等精明,看她这模样便知是什么缘故。
脸上笑容当即收起,凉凉道,“这位老夫人,你们不会是要吃霸王餐吧?”
“胡说!”余老太太怒斥,“我再如何落魄,也不至于白吃你的饭食!”
“那您倒是结账啊。”店小二横在门前,语气不善道,“穿得倒是像模像样的,不想还是个穷酸货,你没钱你来吃什么饭呐?若拿着碗来乞讨,说不定我还愿意赏你两个馒头。”
“放肆!”
余老太太震怒,用力拍一下桌面,指着他道,“分明是你这店内有贼!我看你便是那和贼沆瀣一气的鼠,还敢在这里反咬我一口?”
“嚯,没钱还来诬陷我?”小二轻蔑地打量着她和叶秋棠,“这店开多少年了,还从来没人这般评价我们的,吃不起便吃不起,老老实实在这里做活便是了,还真当自己是人上人了?”
“你……”
“祖母,别气。”
叶秋棠忙将她给拦住,对小二歉疚道,“十分抱歉,我二人银钱或是被贼人偷了,确实无力偿付,不过我愿意给店里做活,还请小二哥宽恕。”
“哼,这位姑娘倒是识相的人。”小二抱着手臂道,“可你用这双残腿,又能做什么?别最后给我们添了麻烦,钱越欠越多。”
“我会琴棋书画,可给店中添趣。”叶秋棠温声道。
“哟,那先来弹一曲听听?”小二轻浮地笑着,“也让我品鉴品鉴。”
“你会品鉴?我呸!”
余老太太愤怒地扯一把叶秋棠,训斥,“我将你辛辛苦苦养大,便是让你在这种破地方卖艺的?!你究竟有没有脸!”
叶秋棠静静看着她,眸中并未任何屈辱之色,只有一片清明,“我只是觉得欠债当还。”
“欠债?!欠什么债?”余老太太拔高声音,“那贼人欠我们的,又有谁能还!”
慕云轻早注意到那边的吵闹,此刻听到她这句,便大致猜到是发生什么,不由皱皱眉。
小二撸起袖子,没了耐心,“毫不讲理的老太婆,自己吃霸王餐不给钱,还敢污蔑我是黑店?!既然你不肯做活还债,那便不要怪我动粗,将你们吃的都给打出来!”
“粗蛮至极!不愧是村野小店。”余老太太梗着脖子道,“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敢不敢打我!”
“好!来人!有人吃霸王餐了!”
店内打手瞬间出现,将余老太太和叶秋棠给围住。
“滚!不许碰我们!”
余老太太不断推搡着那些打手,叶秋棠在当中被围困,根本无力招架。
“去拉开。”慕云轻沉下声。
沁儿已然起身招呼护卫,正待上前,便见那边人群忽然散开。
“祖母!”
叶秋棠惊慌喊叫,跌撞着从轮椅栽倒在地,扶住被气晕厥的余老太太,“祖母你不要吓我。”
“这……这不关我事!”小二大声喊道,“是这老妖婆吃霸王餐不肯付钱,这和我没关系!”
沁儿一把推开他,带着护卫将此处围起来。
慕云轻也已跑到身侧,蹲下身来为余老夫人把脉,随后松下一口气,“没事,只是气急攻心,姑娘不必惊慌,待我为老夫人施针,她便可醒了。”
“多谢姑娘,多谢……”
叶秋棠颤声答谢,一双眸已然红透。
她不敢打扰慕云轻,由着沁儿将她扶起,重新坐回轮椅之上。
护卫已将板凳拼凑,帮着慕云轻将余老太太搬上去。
取针,刺穴,一切都是行云流水。
待慕云轻将最后一根针从余老太太穴位中拔出,躺在凳上的人猛然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眸。
“醒了……醒了……”
沁儿一阵高兴,叶秋棠梗在喉中的气徐徐吐出,忙摇着轮椅过去查看余老太太情况。
店小二也不由得凑近两分。
“你还敢来看?”
慕云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吃霸王餐不送官,却私自动刑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这也不能怪我。”小二硬气道,“是她们不付钱在先!若今日她们付不出来,还是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