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截儿一截儿地说，颜若曦的确啥也猜不出来啊。
江在余不肯说话，无论颜若曦怎么试探，也没明白他究竟是要表达什么意思。
“师父，您就说，我这是不是病了？”
终于，江在余没忍住，拍案呵斥道：“你怀孕了！”
多少年了，他江在余给人诊脉治病多少年了，从未对人说过“你怀孕了”四字，从来都是“你有喜了”。
但是，对于颜若曦这样身份的人来说，怀孕的事，何喜之有啊！
说难听点啊，一个寡妇，没有男人，带着两个孩子，住在人少但也口杂的桃花巷里头，若是这个时候有孕……这、这跟不活了有什么区别！
但是，但是不管怎样，颜若曦都是他精挑细选，亲自选中的徒弟，他相信，颜若曦绝对不是那样的女子，即便是怀孕了，这其中也肯定有些他不知道的缘由。
可是，他该怎么办呢……
比起江在余脑海中的复杂，颜若曦的大脑就要显得“简单”多了。
空白，什么也没有，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快忘记的那种空白。
颜若曦望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觉得有些模糊，从胃里传来的清晰的呕吐感，却又让她不得不承认，这不是一场梦。
“师父，你说什么？”
颜若曦听得很清楚了，她还是忍不住要再问一遍。
“你怀孕了。”
江在余已经接受了事实，他甚至已经想到了，若是要除去这个孩子，他该怎样让颜若曦吃最少的苦头。
“这不可能。”
再次一听，颜若曦已经全然冷静了下来，她坚定地摇了摇道：“绝对不可能。”
自打穿越过来，她从未跟任何男人有过关系，别提怀孕了。
梦中得子？
呵呵，无稽之谈。
“老夫诊脉会有错么？”
江在余似是也发现此事不大对劲，连忙道：“等等，你把手给我，我再看一次。”
颜若曦伸出手给他，静静地等待着。
自己方才不也给自己把了一次脉么？根本就一点儿事没有，是不是她师父这几日休息时间不够，这会子被强行叫起来，有些“糊涂”了？
当然，这些话，颜若曦是一个字也不敢讲的。
半晌，江在余收回手，看了一眼颜若曦。
“师父，怎么样？”
这会儿颜若曦也没方才那么惊讶了，毕竟自己从没做过的事情，她一点儿也不心虚。
“是喜脉。”
江在余说得肯定，他把脉这么多年，最为基本的喜脉，是不会看错的。
“可是徒儿方才也给自己把过脉，没看出有什么喜脉啊。”
虽然她恶心反胃，头疼脑热的，是怀孕的症状，但是……她连那啥都没做过，怎么怀孕？
“你学了医术才多久，你身怀有孕不过一个月罢了，胎相脉象都还没显露出来，你自己是看不出来的。”
江在余挥了挥手，说道：“你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
颜若曦突然有一种青春期早孕被父亲抓住的感觉，代入感极其深厚，腿脚差点都软了。
“师父，我真没怀孕。”
颜若曦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按理说，她师父医术高超，再怎么也不会把喜脉给弄混淆了啊。
总之一句话，不是她师父有病，就是她有病。
“罢了，你不想说也算了，你想想，这事情该如何是好，也幸好你是来找为师，若是找了其他大夫，这事情，可要如何收场啊！”
这件事，倒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找了其他大夫？
颜若曦总觉得，这件事情好是蹊跷，可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师父，徒儿问问，有没有什么药物，让人不是喜脉，却能混淆视听，听起来像是喜脉呢？”
听颜若曦这么一说，江在余的神情又严肃了许多，他细细思量一会儿，才起身，不知从何处拿了一些银针布套过来，对颜若曦说道：“右手，伸出来。”
颜若曦听话地伸出右手，江在余稳稳地拿住银针，在颜若曦的虎口处轻轻往下扎。
江在余很是认真，颜若曦虽然有些疼痛，但也没有说话。
一会儿工夫后，江在余取出银针，放在微弱的灯光下，也能看到那针尖上的黑色。
“师父，我是中毒了？”
她早听说过银针能测毒，银针发黑发紫发青，都是中毒的症状。
“嗯。”
江在余也是蓦然松了口气，说道：“是，中毒了，假孕草。”
“假孕草？”
颜若曦对这个名字有多陌生就有多陌生，听都没听过。
“假孕草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草药，生长在离这里几千里地外的楚州，只需要草药的一点儿细微的粉末，适龄女子吸入后，便会改变自己的脉象，形成喜脉。”
极其罕见？
颜若曦瘪瘪嘴道：“师父，你既然说是极其罕见，那你为何又见过？”
楚州，她也没听过这个地方，想来是很远的。
江在余瞥了她一眼，皱眉道：“原本只以为是医书中早已经绝迹的草药，可在多年前，竟在宫里发现了。”
宫里？
颜若曦也不知道该不该问下去，谁知道江在余竟然主动说了下去。
“后宫的赵良人，因为见罪于官家，失宠数日，便想出了一个假孕争宠的法子，用了那假孕草，后来被官家察觉，派我去查清此事，所以，才见识了。”
人人皆说，皇宫虽大，可装不尽城外的江山，其实不然，外头的许多东西，哪怕是世人从未见过的，早已经运去了皇宫。
“那师父你说，咱们这京城里，会不会有这假孕草？”
既然是极其稀有，还是在千里之外的地方，那京城里，应该是没有的，可她师父又说，那深宫里头见过这东西。
那到底，现如今的京城里，还有没有这东西呢？
“为师不知，但是这普通的街道上，或是人来人往的田野村庄，是绝不会有这样的东西。”
绝不会？
颜若曦垂眸，半晌，她抬起头来，问道：“师父，那这东西要如何解毒？”
总算明白了，她没有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