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之失笑,说道:“皇祖母莫要生气,我最近是有些忙,有些事情太多了,耽误了来给祖母请安了,是我的不对。”
皇太后冷哼一声,瞥他一眼,似是不肯原谅的样子,半晌才说道:“究竟有什么事情,比我这个皇祖母还要重要的?”
顾卿之一愣,倒是不好说出来,只能笑道:“一些公事。”
“公事?”
皇太后又是一声冷笑,挑眉道:“你打量我老了,我这个老婆子什么也不知道了?你那父皇,会把什么公务交给你?”
除了那些吃力不讨好,或是旁人办不到的事情,还有什么美差,能落到顾卿之手中?
顾卿之愣怔片刻,笑道:“额,是一些工部的事情。”
正好他最近去过工部,所以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这个部门,加上皇祖母不理朝政多年了,他胡编乱造,应该也不会被察觉的吧?
谁料到皇太后的眼神变了几分,皱眉道:“工部什么事情,我怎得就不知道工部有什么事情?哦,说起工部,我最近倒是知道了一件新鲜事,你也许也知道。”
顾卿之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样不祥的预感来自于皇太后脸上的一丝挣扎。
“祖母请讲。”
他做好了准备。
“听说工部最近新设立了一个部门,叫什么葺女部?”
顾卿之点头道:“是。”
“主要是负责修葺宫苑皇庄的是吧?”
皇太后大量一眼顾卿之的表情,问道。
可顾卿之则是满脸的平静,啥表情也没有。
“是。”
顾卿之喝了口茶,继续答道。
“葺女部的侍郎,好像是个女子?”
“嗯。”
顾卿之还是点了点头。
眼看不管自己怎么询问,顾卿之都是一脸的风轻云淡,皇太后有些坐不住了,皱眉道:“三三,祖母也不跟你周旋,咱们婆孙俩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皇太后年轻的时候,原本是武将世家的出身,从来都是为人耿直,说话敞亮,即便是嫁入这深宫里头,也从来不屑与跟旁人勾心斗角,所以这虚与委蛇的一套,她是做不惯的。
顾卿之差点笑了出来,他点点头道:“是。”
就知道皇祖母不是这说话弯弯曲曲的人,坚持不了多久。
“那葺女部的侍郎,是个女子,原先我还觉得有些佩服,要知道,别说是咱们东云国了,就是纵观天下,也没有女子当官的,我只以为她是有才学有能力的人,没想到,前几日镇南侯府的安宁郡主进宫,倒是告诉了我一些事情。”
皇太后瞅了顾卿之一眼,总算是看他有点儿反映了。
可这反应不是其他,竟然是一种“我记住她了”的神情。
“你这便记下了么?”
顾卿之自幼便在皇太后身边长大,他的任何一个动作,皇太后都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想做什么。
看着他这表情,皇太后气不打一处来,皱眉道:“安宁郡主那孩子也是好心,想提醒哀家,那颜若曦不是什么良家女子,我听说她当初还是个闺女,待字闺中的时候,就与人苟且,珠胎暗结,还生下了两个孩子!”
顾卿之莫名有些堵得慌,他沉声道:“皇祖母,那件事情,她也是个受害者。”
“受害者?”
皇太后心里更是憋了一口气,皱眉道:“不管她是不是受害者,卿之,你都不能对她有任何的想法!”
换了称呼,顾卿之知道,皇祖母也换了一种态度。
可顾卿之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他皱了皱眉说道:“孙儿跟颜若曦相识也只是因为一场意外,经过一两年的相处,孙儿知道,颜若曦只是一个被世人所误解的无辜女子罢了,当初的事情孙儿也略有耳闻,不过是因为她村子里的小人暗害,她才会被奸人玷污,以至于未婚生子。”
皇太后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想听见这些,扭头道:“不论她是不是无辜,我也不想知道她那两个孩子是从何处而来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们俩并不般配!”
般配?
顾卿之一愣,笑道:“皇祖母,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孙儿并不是要跟她定下终生。”
皇太后一愣,有些不确信地问道:“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
顾卿之挑眉道:“祖母,你是听了那安宁郡主的浑话,以为孙儿跟颜若曦私定了终生?”
“私定终生倒还不至于。”
皇祖母得知自己的孙子还是个“明白事理”的,心下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才解释道:“安宁郡主也只是跟哀家说,那颜若曦身世不清不白,在你身边突然就那样出现了,就像是提前图谋好的一样,加之她长得美丽,平日似乎还蓄意勾引你,我担心你年纪还轻,分不清女子的好坏,怕你被她蛊惑!”
顾卿之愣了愣,细想片刻,才说道:“她出现在孙儿身边,只是因为当初柳管家心善,见颜家村里有个妇人举止粗鲁,想要卖掉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瘦得皮包骨了,还忍受着妇人的打骂……”
皇太后瞥了他一眼,皱眉道:“那妇人不会是颜若曦吧?”
她记得,那颜若曦的出身是在颜家村里,而且她的确是有两个孩子的。
“不是。”
顾卿之摇摇头道:“那是颜若曦的嫂子,趁着她重病在床昏迷之际,嫌弃她两个孩子累赘,便硬拖着出来,想要卖了。”
皇太后表情凝固片晌,皱眉道:“然后呢?”
嫂子想要卖了小姑子的孩子?这上哪儿说理也是说不通的吧!
顾卿之叹了声气,说道:“当时孙儿去了西域,有公差要办,奈何半道上遇到了宸王的人,一路被追杀,好不容易到了京城,柳管家带了人出来,想要营救我,奈何不知道我具体在何处,只知道我在颜家村附近,正好就碰见了那一幕,便将两个孩子给买下来了。”
“然后呢?”
皇太后觉得,好像那颜若曦,也没有安宁郡主口中那样讨厌,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