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颜若曦也不在意这大牛是不是在骗她。立了字据，天涯海角，官府的人也会帮忙找到。即便找不到了，十两银子，她还能再赚，而他就要过上颠沛流离，吊胆惊心的生活了。
总之，若是假的，她行她的善，他造他的孽。
“你，你当真愿意借我？”
颜若曦莫名其妙。
她若是不愿意，何苦这样自己提出来呢？
“自然是愿意的，只是一点，你若是有钱了，这银子是必然要还我的！”
大牛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哇啊啊啊啊——”
颜若曦被这“惊悚”的哭声给吓了一跳，论谁，一个身高七尺满身肌肉的壮汉在自己面前嚎啕大哭，也会有些适应不了的。
“大牛，你这是做什么啊？”
颜若曦想要安慰，可一想到这个时代的男女大防，她一动也不敢动，只得抽出腰间的手帕，递给他道：“大牛，你擦擦眼泪，怎么了，我们好好说啊！”
哎哟，这都什么事啊，一个大男人在她面前哭得像个女人，不知道的人路过，还以为是她把他欺负了呢！
“颜娘子，是我大牛对不住你，是我大牛对不住你了！”
说完，大牛作势便要跪下。
颜若曦一愣，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一把将人拦住，皱眉道：“你这是作甚？”
大男人像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的也就罢了，怎得还要随便向她这个陌生的女人下跪呢？
天地君亲师，不才是男人应该跪拜的对象么？
也不知道是哭了多久，大牛才擦了擦眼泪，哭泣道：“颜娘子，你真是个好人呐，我，我都跟你坦白，我都跟你坦白！”
颜若曦眉毛一挑，也不再在意大牛的哭声和眼泪，反而道：“坦白什么？”
“一个月前，有个女人路过我家门口，听见我父母病重的呻·吟，敲开我家的门，告诉我，只要我伺机接近你，要了你的性命，她就给我二十两银子，让我医治我的父母，让我们一大家子远走高飞，所以，所以一听说，你家要动土做工，我便跟着过来了，其实，其实是想要……”
“想要我的性命？”
颜若曦嘴角一勾，挑眉道：“那你现在，还是打算要我的性命？”
她承诺的那十两银子，比起那二十两银子……只要不是傻子，都想要那二十两银子。
“不是不是！”
大牛有些激动，哭泣道：“我没有，我一开始，一开始原本是不愿意的，可是，可是我爹娘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如今俺爹整日吐血，俺娘也是咳嗽到吐血，我也是一时间想歪了，没想到颜娘子竟然是这么好的一个人，我实在是不该，我不该！”
说到最后，大牛已经泣不成声。
颜若曦看着眼前的一幕，突然有些心冷。
若是她方才没有因为一时的善心，而告诉大牛，自己愿意借他十两银子的医药费，现在是什么后果，她想都不敢想。
所以啊，有些时候，人还是要习惯行善。
“你的十两银子，我会借给你，你能否告诉我，让你要了我性命的那个女子，长什么模样？”
大牛赶忙点头道：“我记得，我记得。”
那个女人，多少次出现在她的梦中，当然，不是充满了粉色气泡的梦。
只要他点头，爹娘的病就得救了。
“那个女人长得五大三粗，膀大腰圆，对了，她的脖子处还有一颗黑痣，说起话来嗓门大，总归是……总归像个农妇。”
五大三粗？膀大腰圆？
颜若曦的眼中透露出些许的寒气，半晌，她才脸色一沉，脑海中跳出了陈翠花的那张脸。
五大三粗大嗓门的农妇，跟她有仇的，她也就知道这陈翠花一人了。
况且算了算日子，那陈翠花上一次追到桃花巷来，约莫也就是一个月前。
“也罢，我知道了，大牛，咱们先凿冰吧。”
说完，颜若曦便将手中的冰锄递给他，用下巴点了点河边，说道：“就这里的。”
大牛连忙接过来，一个字也不说地去了河边。
暗处，一颗快要掉光叶子的大树后面，面具下的一双眼睛，终于失去了警惕的神色。
“秦公子，我拉着冰块回来了，墙壁可磨好了？”
颜若曦一下车，就迫不及待地来到空地。
只见秦峙刚从冰窖里头出来，看了一眼颜若曦，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大牛，皱眉道：“已经磨好了，楼梯也搭建完成，可以将冰块放进去了。”
听完，颜若曦便指挥着男丁们将一车的大冰块陆陆续续地抬了进去。
事成，颜若曦下去看了一眼，发现这冰块似是不够，又让大牛去拉了一车回来，放了进去。
等事情做完，差不多已经是黄昏时分。
遣散了工人，颜若曦瞥了一眼大牛，说道：“大牛，你跟我过来。”
说完，颜若曦便带着大牛回了家，孩子们都在屋子里玩耍，她便在院子里搭了一张简易的桌子，拿了笔墨，写了一份借据。
“大牛，你可认识字？”
大牛一愣，突然有些欲哭无泪地说道：“颜娘子，我……我还真没啥文化，啥字也不认识。”
颜若曦叹了声气，将借据交给他，说道：“这里是借据，你拿回去，让你放心的识字的人瞧瞧，若是没什么问题，你就签下，等你签了字据，我再将那十两银子交给你也不迟，对了，这里是五百钱，虽然治不了你父母的病，但是买点肉菜，买点滋补止咳的药物，服用几天该是没问题了。”
大牛手抖脚抖地接过那银子和借据，几乎没有犹豫，咬破手指便在那字据上盖了大拇指的血印子。
“颜娘子好人，我跟我爹娘，我们……唉……你就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说完，大牛将借据双手奉上。
颜若曦叹了声气，接过来，收好后，又说道：“还有一事，我想请你帮忙。”
大牛赶忙点头道：“你说，颜娘子你说！”
“今日的事情，你不要跟任何人讲述，若是那妇人再来问你，你只说我家中的事情还没完，你隔几日还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