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楚穆尧心里面起了多少波澜，唯有他自己知道。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俏人儿，从他年少知事起，心里面就只有她一个人。
最爱的姑娘是她。
最恨的人也是她。
每一次与她对视，他都竭尽全力的想要将她推开。
而每一次当他意识到她会离他而去时，他又急切的想将她抓回他的身边。
这样的情绪自打与姜小鱼重逢后，反复在他心中徘徊，每每让他郁闷不已。
他长舒一口气，“姜小鱼，你为什么没有走？”
“走？”
姜小鱼半醉半醒间，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脑袋靠在楚穆尧宽厚的胸膛，“为什么要走？”
“我不是答应你，要给睿儿解毒？”
“况且，崔鸣欠我的账，我还没收回来。”
“我为何要走？”
她猛地坐起身，瞪着楚穆尧，“你想让我走？”
双手用力的按住他的脸颊，“不想我留下来？”
“你会留下来吗？”楚穆尧喉结上下一滚，难得认真，“会留在本王身边吗？”
姜小鱼嘴角微扬，轻笑出声，身子又窝回他的怀里。
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楚穆尧从未让她留下来过，他为何又要来问她会不会留？
“去留”这个问题一直是横梗在他们中间，谁也不愿主动去提及。
哪怕她记忆全无，她也能感受到即墨云、刘荣对楚穆尧的不喜，同时亦能感受到楚穆尧对即墨云、刘荣的排斥。
有时候不愿提及，并不代表她不知道。
难得糊涂，却不能一直糊涂。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姜小鱼轻声低吟，“这首诗不错，挺适合今夜的。”
楚穆尧见状，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但并未再多言其他，只是抱着她，一路缓缓往摄政王府走去。
周围偶有行人路过，看到这阵仗，也无人敢上前打扰。
本是热闹的街道，就这样安静下来，好似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姜小鱼忍不住在想，如果能这样一直走下去，倒也是美事一桩。
“崔鸣未中一甲，得了个二甲传胪，也算是光宗耀祖。”
姜小鱼抬手，堵住了楚穆尧的嘴，“今夜月色如此迷人，你为何喋喋不休，老是说些煞风景的话？”
“那你想听什么？”
“我不想听了……”
她其实也不知道该相信楚穆尧说的哪一句话，亦或是一句都不信？
“你陪我喝酒吧！”
姜小鱼娇唇勾起一抹惑人的弧度，眼眸透着熠熠光芒，“今夜，你我不醉不归！”
“如何？”
“本王怎不知，你还是一个酒鬼？”
“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情！”
姜小鱼眼透狡黠，她在想，过去的自己，是不是一个大骗子，欺骗了楚穆尧的感情，以至于他现在才会这么待她？
毕竟，她连她的身份都没如实告诉过他，而是用的即墨云“鬼医”传人的身份。
这般想着，她看向楚穆尧的黑瞳内泛起点点同情来。
“为何这般看着本王？”
“就是觉得……你脑子挺不好使的。”
“姜小鱼！”楚穆尧停下步子，不满的瞪着她，“少得寸进尺！”
姜小鱼视线悄悄扫过周围，这才发现，不远处围观了一群人，赶忙将脸往他怀中缩，催促着，“快些走。”
“你不嫌丢人，我都嫌丢人！”
也不知明日国都城会如何传她与楚穆尧的事情呢。
想来，定是会说，她，姜小鱼乃狐狸精转世，将一向不近女色的摄政王迷得甘愿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路抱着她回府。
她姜小鱼真是上辈子拯救了天盛国，这辈子才能得摄政王如此青睐。
哎……
她已经习惯了！
楚穆尧倒是无所谓旁人的视线，他便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姜小鱼是他的人，他的宠妾！
如果可以，他想昭告全天下，姜小鱼就是上官瑾瑜，南安国长公主，是他的人，他的宠妾！
可他不敢。
他怕……姜小鱼的身份一旦公之于众，他便会永远失去她。
虽然之前，这是他的计划一部分，但现在……他真的不敢了。
崔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他眼睁睁的看着姜小鱼一步一步将崔珣推离她的世界，将崔珣推到敌对的位置。
哪怕她从未主动的想要伤害过崔珣。
但……他们两人之间已经注定再也没有办法回头。
楚穆尧真的害怕了，他害怕自己会是第二个崔珣。
他极力的想要掩盖他曾经的真实目的。
“别挡了！”楚穆尧那双万年不变的严肃脸庞上，终于瓦解，透出一丝丝宠溺的笑意来，“国都城内谁人不知你姜姑娘。”
“再档，他们也都知是你，不然大大方方的露出脸来。”
姜小鱼哪肯，将脑袋埋得更深，甚至拿着他身后的斗篷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你这般遮遮掩掩，他们只当咱们二人在这斗篷底下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噌！”
姜小鱼白嫩无暇的脸颊瞬间绯红，手中扯着的斗篷，瞬间成了烫手山芋，她猛地一甩，皱眉，抬眸，柔夷握成拳，轻轻地锤向他的胸前，“楚穆尧，本姑娘之前怎没发现你竟然如此不知羞耻？”
“现在发现，也不晚！”
楚穆尧豁出去了，“你不都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怎地？想反悔？”
“恩？”
姜小鱼美瞳一愣，不明白楚穆尧为什么态度突然发生了大转变！
之前他明明很抗拒她的靠近。
而现在……
看着越来越贴近她的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你、你确定？”
“傻瓜，这个时候，得闭上眼睛！”
熟悉的薄唇倾覆在她的唇瓣上，带着熟悉的冷冽气息，吞噬着她所有的感官。
姜小鱼整个人都傻住了。
大庭广众之下，楚穆尧竟然吻了她？
他不要脸面了吗？
亲吻这件事，是可以当着这么多人面干的吗？
她这妖女的头衔是不是摆脱不了？
“啪”。
人群之中猛地传来一声巨响。
正在围观的百姓吓了一跳，顺着声音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