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本以为，她身在花楼，无亲无故，无人可倚，只能被嬷嬷似货物一般送去水榭，连挣脱的机会都没有，便是孤立无援。
直到此刻，她身处在天盛国最有权势的摄政王府邸，连使唤一个丫鬟都使唤不动，她才明白，孤立无援的处境同身份毫无关系。
这是低位者才独有的苦涩。
姑娘说，她绝不会仰人鼻息而活。
哪怕不是她自己做到，只是看到姑娘能做到，便够了。
那些姑娘无法说出口的话，便让她来说吧。
楚穆尧离去的脚步一滞，“你看住小鱼儿，其他事情自由本王做主。”
“奴婢遵命。”
白露这才折返回去，“桂华，咱们把姑娘一起从水里扶起来，替她换身干净的衣裳。”
“好！”桂华一切都听从白露的安排，倒是没多说其他什么。
在替姜小鱼擦身时。
“姜姑娘披着这身皮囊，什么都不做，便能吸引王爷全部的注意力。”
“我若有这一身皮囊，该多好。”
“桂华！”白露皱眉，“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难道你看到姑娘这天人之姿不心生羡慕？”桂华的容貌是丹阳郡主送来的四位婢女中最逊色的一个。
所以当初在丹阳郡主那里学艺时，也被安排学的是最费心、费力的厨艺。
桂华做的点心不管是从造型，还是味道，都算是上佳。
但桂华打从心里不喜欢厨艺。
她不喜欢双手被面粉沾粘的感觉，每每炸糕点时，她都害怕自己的手、脸会被热油溅伤。
她们听从丹阳郡主的安排，前来静园伺候，若是不能留下，回去定会遭到惩罚，她无奈，只能拼力一试。
没想到这位姜姑娘竟然真的留下她。
只是……
姜姑娘只当她是一个厨房丫鬟。
对上白露疑惑的眼神，桂华低头，掩去眼底思绪，“白露，我就是被姑娘芳华所折服，这才心生感慨，你莫要往心里去。”
“我去院门口瞧瞧，府医可曾来了。”
白露慢一拍的点头，望着桂华步履匆匆离去。
她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见白露并未起疑，正专心给姜小鱼擦身，她才暗暗松口气。
差点就说漏嘴。
还好她反应及时。
“别擦了。”本是昏迷状态的姜小鱼骤然睁眼，握住白露的手，“扶我去浴桶，将床上被褥都换了。”
经过刚才那一波折腾，姜小鱼发现，毒并不是在她后背的膏药上，而是藏在了床上的被褥内。
“一会修竹回来后，你命他亲自盯住桂华。”
白露愣了一下，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姜小鱼在说什么，“姑娘是怀疑白露？”
“恩。”姜小鱼将身子再度浸泡到冰凉刺骨的浴水内，“能进我屋伺候的除了你，就是她。”
“不是她？难道是你吗？”
“不是我！”白露连忙摇头，“姑娘，不是我。”
“我知道。”
姜小鱼嘴角扬起一抹虚弱的笑容，“别担心，这毒奈何不了我。”
“只是身子暂时会虚弱些罢了。”
要不是她被楚穆尧的家法给搞昏过去了，就凭丹阳郡主和桂华的手段，想要得手，痴人说梦！
“你、你确定？”
“恩。”姜小鱼点头，“我是大夫，难道还有人比我更了解自己的身子？”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白露这才暗暗松口，“王爷命修侍卫拿着他的腰牌，进宫去请太医院丞了。”
“哦。”姜小鱼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算他还有良心。
“姑娘不问王爷去哪了？”
“他自是去找那罪魁祸首。”
想起昨日丹阳郡主行事，姜小鱼忍不住的摇头，“往后你防着点丹阳郡主，她们那若是派人单独寻你，你见机行事，避无可避，只能去时，她让你做什么，你故作为难，犹豫两次，应下便是。”
“姑娘！”白露听后，立马摇头，“你这是不信我！”
“傻白露，应下又不会少块人，你平安无事的回来，咱们再从长计议便是。”
“还、还能这样？”
白露认真地思考了片刻，而后重重点头，“姑娘放心，奴婢明白了。”
“活着才会有希望，不管未来发生何事，奴婢都会好好活下去。”
“只有活着见到姑娘，姑娘便一定会替白露做主、报仇！”
“没错，就是这么个理。”
姜小鱼耳尖的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扶我起来，更衣。”
“是！”
府医这时才提着药箱匆匆而来。
“劳烦府医在屋外稍候片刻。”
白露守在屋门外，将府医拦下。
府医擦着额头渗出的冷汗，气喘吁吁，“这位姑娘，修侍卫命老朽速速前来替姜姑娘诊治，你这般拦着，姜姑娘若是出什么事，你担待的起吗？”
白露听到这话，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府医，我三炷香前便派人去请您了。”
“你迟迟未来。”
“非要等修侍卫亲自去请，这才姗姗来迟。”
“您都不怕，我怕什么？”
“你！你！”府医气得山羊胡子都绷直了，“你是哪个嬷嬷手下的婢女，居然敢这么同我说话？”
“奴婢白露，是姜姑娘身边的人。”
“我家姑娘正在更衣。”白露将大门的位置让出来，“府医若是执意要进去，我也不拦着。”
府医一听姜小鱼都能自行更衣，眉毛都皱成结了。
这怎么可能呢？
中了颤声娇的人定会理智全无，陷入欲海之中，这位姜姑娘怎可能保持清醒？
难道王爷之前令他特制的颤声娇便是用在这位姜姑娘身上？
可就算姜姑娘曾经中过颤声娇，也不可能这么快便恢复如常。
府医的心思在脑子里九转十八弯，转完了所有的弯，他都没想明白，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这丫鬟，好生无礼。”
“姜姑娘既在更衣，你如实同老朽说便是，何必在这挖坑让老朽跳？”
说完，府医后退两步，拔高音调，对着屋内大声道，“姜姑娘，老朽便在屋外等候。”
桂华这次迟迟归来。
“你去哪了？不是说去院外守着，等府医来？”
“怎么现在府医比你先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