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都白羽做的这么好吃。
约莫人类早上最容易思维发散，昭和的想法从都白羽有天赋，到都白羽小时候受苦只好自己做饭云云，只用了三秒钟。
她脑中的惊涛骇浪都白羽无从得知，但从她发散的瞳孔中，也能看出她的心不在焉。
于是猜出来了些别的什么。
“我去了你的小厨房，见有个丫鬟做出来的糕点造型怪别致的。”
那说的一定是白黎了，小厨房里也只有她会做这些。平日里想必也不会好心做出好东西让她吃，恐怕也正是都白羽去了才开始卖力呢。
都白羽笑了笑，眼角不经意的略过那一勺盛满了的黑米粥上。
“可惜味道不行，一时心起，我索性就给你做了差不多的。”
一时心起？
昭和是不信的。
要真是一时兴起，去小厨房是干什么？
渐渐的，一时间她不知是吃饱了还是吃腻了，又或者……
突然没什么胃口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各色风味的糕点造型奇特，看在眼里也只剩下了烦躁，全然失去了方才的新奇。
她扯动了几下嘴角，似是要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又喝了一口粥。
她不太喜欢这样。
温水煮青蛙，捕猎者高高在上，而猎物仓皇逃窜。更重要的是……昨天有些东西没说清楚。
留到了今天，有些东西好像就更说不清楚了。
但是还是要说。
她勉强笑了一下，心中迅速而机敏的想好了一套委婉的措辞。不过也不能太委婉，都白羽肯定听不懂。若要是太直白，又会闹的无处收场。
“谢谢你了……”
她谨慎的开口。
轻微的‘啪嗒’一声突然出现，又或者并不轻微，起码能清晰的听见两个人的耳朵里。也正是这时，才能让人似有似无的感觉到诡异的安静。
——勺子掉了。
之所以说轻微，是因为勺子只是从碗里掉到了桌子上，而非地上。昭和才刚刚注意到，就有一双手更快的把勺子拿走了，又去换了一柄。
“给。”
都白羽一递，昭和就一接。紫色大袖衫下探出的皓腕白皙无暇，与另一只手形成了对比。另一只手上有些许烫伤，搭配着如玉般的肌肤，像是白玉微瑕，令人格外注意。
也不肖去问，这么新鲜的伤口，只有刚才做饭时候的了。于是准备出口的那些话，也只能和伤疤一样梗在喉头里。
都白羽是故意的吗？
答案是一定，昭和也知道他是故意的。他或许杀人是好手，实力也够强。阴谋诡计也会一些，只是绝不可能学过如何叫女儿家心疼。
而又不留痕迹。
他没学过，所以做的烂极了，昭和看他的伤口还有点儿想笑。伤口是真的，也确实是因着早膳。只不过瞧着就知道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非要受伤。
哪家的儿郎再也不会做饭，哪怕是第一次进厨房，手上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烫伤。更何况都白羽做的色香味俱全，也不会是第一次了。旁边那么多丫鬟，凭着他这俊俏的容貌，又哪里的肯让他受什么伤害呢？
也只有他自己想受伤了。
他做的拙劣极了，刻意的想勾起昭和情绪。应该也是发觉了昭和有些想跟他划清距离了，因而主动出击。
故意弄伤自己，故意露出来给昭和看见，故意给昭和。这一切昭和都能猜出来，却还是为这三个故意心绪烦乱。
他可以为了她，没有理由的弄伤自己。所以诀绝的话到嘴边，她又如何吐的出来呢？
她安静而沉默的，一口一口用完了早膳。
＊
相比早上他们之间诡异却平和的气氛，魏国皇宫里早上就要更加压抑。
厉燚上完朝就去宣政院，坐上龙椅就开始批折子。昨天的批文剩的不少，前天的也还有一些。他总觉得昨夜没怎么睡，天光就已大亮了。
这是他当上皇帝以来的常态了，也说不上多么辛苦，毕竟选择了什么就要失去了什么。他在其位，就要谋其政。
汪海头也不敢抬的磨着墨，他的干爹是杨有福，今日本该是他干爹轮值的。可惜近几日他干爹身上不大爽利，害怕身上有了什么味儿熏着了贵人，故而给了做徒弟的一些机会。
杨有福徒弟不少，孝敬收的也不少，就这机会还是汪海抢过来的，他自然不敢出错。
所幸今天厉燚心情还好，没有什么狗屁折子惹他生气，汪海悄悄的想着。他捏住湖光台墨靛的尾部，兰花指不由自主的翘起。
磨墨向来是他的绝活，他磨出的墨不浓不淡不说，还不粘不黏，确保每一次磨出来的墨写的字迹深浅都一样。这就需要他长久的保持住一种力道，过重过轻都不行。
也正是靠着这一手绝活，他才可以在一众太监中脱颖而出，被杨有福收作干儿子。
厉燚不喜欢太多人伺候，整个宣政殿近身侍候的只有汪海一个。离得远些的有不少，统一都是门口的护卫。
安静的气氛无形中更增加了帝王威势，更发扬了那一身衮服所带给他的……无上威严。
“楚国派使者来了？”
厉燚批着批着忽然出声，汪海一时拿不准陛下这是问他，还是自言自语。那一张折子纸张平平凡凡，字迹算是清秀，上面的内容却足以改变如今各国的形式。
现在各国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楚国势大，国力比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强盛。连年的征战下来再强盛的国力也支撑不了过度的战争，面对如今的楚国，其他国家合纵连横，也并非没有一抗之力。
就看楚国有没有光复大晋的意愿了，若是有，只要稍稍表露，余下从晋国分化的国家就会立即联盟。
无他，唇亡齿寒。
各国的国君都不想从一国之主，变成一个无足轻重的诸侯。
“那就来吧。”
厉燚又道，汪海于是确定了以陛下是在自言自语。这种时候不需要他插嘴，他缓缓降低了磨墨速度，以保证墨水不会经过过多的堆积变得更加沾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