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父皇技高一筹!”
“如此一来,帝都之内没有了曹腾辅,都察院就是个摆设。”
“只要让锦衣卫办两桩漂亮的案子,朝堂之上就再没人敢跟父皇对着干了!”
“放出的权利,顷刻间就可以收回!”
云黎山庄中,黎阳听完秦帝对今日朝堂之上的叙述,不由双眼放光,笑呵呵地拍了一记马屁。
“话虽如此说,但哪有那么容易?”
“凌从道两朝为官,部下势力盘根错节,十分复杂。”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真的快刀斩乱麻,估计满朝文武,一大半都得掉脑袋。”
“这些人虽然贪腐,但有他们在,起码朝野不会乱。”
“一旦把所有人都抓起来,各个机构岂不是要直接瘫痪?”
“现如今,朕手中可没那么多人能用,就算有,也都是他的人!”
秦帝闻言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他说的都是实话,这么多年来,翰林院、国子监,几乎都被凌从道把控。
就算换了人,也依旧是凌从道的人。
闻言,黎阳不由微微一愣,转而便瞬间释然。
大秦的科考,一直都由礼部负责,礼部尚书吴原羡就是凌从道的人。
翰林院学士沈修诚,如今也一反常态,针对起了黎阳,明显有投靠凌从道的趋势。
六部之中,凌从道任吏部尚书,有任免尚书以下所有官员的权力。
吴原羡任礼部尚书,主管科考。
鱼合德任户部尚书,管着大秦的钱袋子。
可以说,管人、管钱的主要权利,都在凌从道一方势力的手里。
姜克讼虽然有任免卫所官员的权力,但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从不得罪凌从道。
这就致使,即便在全国各地的卫所之中,凌从道也安插了不少人。
刑部和大理寺虽负责刑狱之事,却终究受都察院制衡。
大秦创立之初,帝皇曾有二十六亲卫,共十万余人。
发展到如今,帝都中的禁军满打满算不过一万人。
而禁军统领,还是凌从道的人。
表面上看,秦帝的确越发强势了,实际上,他现在颇有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窘境。
若非孚嘉阴差阳错帮他把体内的墨毒清除掉,就算有黎阳提供的诸多帮助,他也不敢像现在这般强势。
毕竟,真的惹怒了凌从道,谁也不知道他敢不敢做出弑君的事儿来。
归根结底,秦帝如今信得过,又能随意使用的,也只有锦衣卫了。
但大秦国库一直空虚,就算秦帝想要发展锦衣卫,也是有心无力。
全国各地确实都有锦衣卫,但实际上,除了帝都的两千多锦衣卫,其余分散在全国各地的锦衣卫,其中有九成,甚至更多,都没有俸禄。
与其说是锦衣卫,倒不如说是锦衣卫的线人,更合适。
他们之所以愿意承认自己是锦衣卫,也愿意为锦衣卫效力,一是因为秦帝的名望,二是因为他们痛恨那些贪官污吏。
这些人,大多出身贫苦,心里一直期待着有朝一日,他们能够亲手将那些贪官污吏绳之以法。
听完秦帝的这些解释,黎阳整个人都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当初在禽越告诉他,锦衣卫人数众多,远非表面那么简单,原来这一切,竟是秦帝画的一张大饼?
倒也不算是大饼,但跟黎阳想象的,的确相差极大!
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他们想要彻底扳倒凌从道,还真是任重道远。
直接杀了?
真的不行!
单凭人家是北元可汗的弟弟,这个举措就不行。
别说没证据,就算有,他们现在真的敢杀么?
以大秦如今的国力,虽然可以抵御弈力旭的入侵,但面对强大的北元,真的无法对抗。
就算有火器加持也不行!
大秦边境绵长,北元铁骑来去如风。
别说出兵对战,就算是死守,都有难度!
单单一个玉门关,想要彻底守住,尚且需要数百万两白银的支持。
真的惹恼了北元,大秦可没那么多钱消耗。
别看黎阳利用火器打了几次胜仗,就认为火器很是厉害。
那是因为,黎阳面对的都是大秦兵卒。
大秦兵卒与北元骑兵一对比,那就是天差地别。
所以,非到万不得已,凌从道真的杀不得!
“既如此,父皇又何必让曹腾辅去秦淮呢?”
沉默了片刻,黎阳不由望向秦帝,疑惑地问道。
“凌从道杀不得,但不代表曹腾辅不能杀!”
“影楼在秦淮隐藏如此之深,岂会只有几千刺客?”
“除了卫所官兵,府衙之中定然也与其勾结不浅!”
“豫章尚且如此,秦淮又岂能幸免?”
秦帝望着黎阳,唇角一勾,回了一句,随后继续说道,“他此番前去,若是秉公执法,势必会抓出一大批贪官污吏。”
“如此一来,影楼又岂能坐视不理?”
“父皇的意思......难道是想借影楼之手除掉曹腾辅?”
秦帝说了这么多,黎阳若是再猜不到,那就太傻了。
一念及此,黎阳不由双眸圆睁望着秦帝,心底却是佩服不已。
不得不说,玩这些心机手段,黎阳确实比不过这些老狐狸。
或许是天性使然,或许是后世的他受职业影响。
往往能用武力解决的问题,黎阳都不想浪费脑细胞。
恐怕,这也是为什么,黎阳对皇位没有兴趣的原因。
天天面对一些老狐狸,勾心斗角的,光是想想,他都觉得心累。
“我儿聪慧,朕正有此意!”
秦帝笑着夸了黎阳一句。
“恐非如此!”
“万一,他们跟影楼合起伙来,父皇又要如何?”
面对秦帝的夸奖,黎阳没有丝毫兴奋之态。
这么简单的问题,秦帝岂会想不到?
他肯定还有别的意图和打算。
“朕能赐封一位巡察御史,自然可以赐封第二位!”
秦帝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轻声回了黎阳一句。
“但凡他留下任何一点儿把柄,父皇都能治他个死罪!”
“要么,他替父皇把秦淮的影楼余孽肃清!”
“要么,他勾结影楼,父皇把他办了!”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儿臣佩服!”
黎阳闻言,已是彻底清楚了秦帝所想,不由拱了拱手道了一句。
“你小子,听这语气,我怎么感觉有种嘲讽的意味?”
见黎阳那副略显做作的模样,秦帝笑着调侃了一句。
“儿臣不敢!”
“此乃肺腑之言,句句属实!”
黎阳嘿嘿一笑,再次回道。
秦帝笑了笑也没在意,心情却是格外的好。
多少年了,他们父子之间,没有这么轻松地对话了?
似乎,只有在黎阳很小的时候,他才异常活泼,渐渐长大之后,就变得有些规矩了,后来......
索性,一切都好起来了!
一时间,秦帝竟从黎阳现在的表现,看到了他小时候的影子。
“父皇!?”
见秦帝笑着笑着,就愣了神,黎阳不由轻轻唤了一声儿。
“没事!”
“挺好!”
秦帝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回复道。
“对了!”
“你母后仙逝之后,牌位未能进入太庙,所以......朕便把她的画像和牌位,放在了这里。”
“随朕去祭拜一下你的母后吧!”
秦帝笑意渐退,缓缓露出一丝怀念以及愧色。
黎阳闻言,一时间心底莫名有些伤感,轻轻点了点头,便跟在秦帝身后,朝着山庄小湖旁的一座小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