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消息？”
国丈望着曹腾辅，轻声问了一句，眼底却满是希冀。
“有了！”
曹腾辅嘴角一翘，神情得意地回了一句，随后便从袖中掏出一封密信，递到凌从道身前。
凌从道伸手接过，打开仔细一看，脸上渐渐露出一丝冷笑。
“哼！”
“监察御史？”
“想得美！”
“没想到，这影楼竟然无意间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你派个可靠之人，去一趟百越。”
“还有，正好趁此机会，拿下秦淮！”
“纵然无法吞下整个秦淮，也要拿下江宁十三府，尤其是金陵！”
凌从道眼眸微眯，目光灼灼，语气更是不容置疑。
“明白！”
曹腾辅认真点了点头，完全没有平日朝堂之上那般庸怠之态，隐隐间，竟是有种武林高手的气势。
另一边，黎阳赠了黎秦三首诗词，二人回到酒桌又是一番谈天说地，无不显示兄弟情谊。
临别之际，已是日落西山，天色渐暗。
寒风袭来，钻入领口，黎阳顿觉几分冷意，不由紧了紧锦袄。
“六弟，帝都风寒夜黑，小心一些！”
黎秦将黎阳送出府门，柔声提醒了一句。
黎阳闻言，心弦一颤，回眸望了黎秦一眼，微微一笑回道：“谢大哥关心！”
“他日闲暇，六弟再来叨扰！”
“随时恭候！”
黎秦笑着点了点头。
“走吧！”
“远远地走吧！”
望着黎阳的背影，黎秦心底暗暗道了一句。
直到黎阳的身影完全融入渐暗的天色里，黎秦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化作寒风一般的冷肃。
独自走在行人渐少的大街上，寒风吹打火烫的脸颊，黎阳的醉意微微消减了几分。
一丝冰凉印在耳垂，抬手一探，微凉冰湿，抬眸见，细细一看，灰色飞絮从天而降，竟是下雪了。
张口，伸舌，黎阳站在原地像个孩子一样，想要品尝雪的味道。
这一举动，他似乎有二十多年没有做过了。
上一次，还是后世的童年。
一片冰凉印在舌尖，黎阳眼里漾出一丝笑意。
不同时空，雪的味道，是一样的，有家乡的味道。
那时的黎阳，很希望下大雪，越大越好。
在黎阳幼稚的想法中，大雪之后，就快过年了。
过年，他就有冻柿子和冻梨吃了，还能堆雪人、挖雪洞，好不快乐。
一边回忆，一边笑着，笑着笑着，黎阳就顿住了。
“尽道丰年瑞，丰年事若何。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
帝都人口数十万，平民居多，贫者也不少。
望着漫天灰色飞絮，黎阳知道，这场大雪怕是不小。
毕竟这已经是真正的寒冬腊月了，再有一个多月，就是过年了。
的确也该到下雪的季节了！
只是，一场大雪下来，帝都内外怕是又要冻死不少人！
如今的大秦，百姓居所大都是土木机构，门窗更是不够严实。
别说居无定所的乞丐，就是寻常百姓，寒冬腊月里也不好过。
烧炭取暖是奢侈的，一旦大雪封山，连薪柴都没有。
贫苦人家恐怕要借柴烧饭。
一念及此，黎阳心底涌出无限感伤。
煤炭！
他必须要寻找煤炭、开采煤炭，同时，他也要让更多的人住上砖房，还要生产玻璃和塑料布。
原本，黎阳并不想发展太多工业，但就现实来看，有些事的确是利大于弊。
诗圣杜甫曾说过“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如今他有这个能力，为何不去做呢？
“呆子，你都看半天了，想什么呢？”
就在黎阳暗下决定之际，一声熟悉的呼唤将他唤醒。
微微动了动僵直的脖子，垂眸望着孚嘉，黎阳忽的一笑。
洁白的雪花落到孚嘉长长的睫毛上，分外增添了几分可爱。
“你有什么事要说么？”
牵着孚嘉的小手，一路往回走，黎阳见孚嘉几次欲言又止，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
“等回去再跟你说吧！”
孚嘉美眸左右一瞥，低声回了一句。
神情是以往没有的严肃。
见此，黎阳不由暗自疑惑。
到底什么事，让孚嘉这么认真？
宗人府东西长一千多米。
从黎秦那里出来，再次回道宗人府为他安排的住处，将近一千米的距离。
二人回到住处，头发上已是落了不少的雪花，帝都的大街和房盖也全都变成了一片白色，只是在越来越黑的暗夜里，并不那么显眼罢了。
“附近没人，你到底怎么了？”
关好门窗，黎阳给孚嘉倒了杯热茶，再次好奇地问道。
“黎阳，你父皇说......你若不想当太子，将来就让你儿子继承帝位！”
孚嘉抬眸望着黎阳，沉默了半晌，犹犹豫豫地，红唇轻咬几次，就在黎阳有些焦急之际，终于脱口而出。
此言一出，黎阳整个人瞬间愣在原地。
“他亲口跟你说的？”
“你确定不是开玩笑？”
黎阳双眸直视孚嘉，面色肃然，认真问道。
孚嘉闻言，微微摇了摇头，脸上没有半点儿喜色，也没有害羞之意。
黎阳看得出来，面对天下人都求之不得的皇位继承权，孚嘉真的没有一点儿兴趣。
“你父皇还说，他是不会让你和阿妮卡的孩子，继承皇位的！”
黎阳刚刚深吸了口气，孚嘉第二句话又蹦了出来。
一时间，黎阳呼吸一滞。
似乎隐隐猜到了秦帝的目的。
可即便如此，黎阳心里依然有所不解。
秦帝儿子那么多，就算他不当，黎浚恒不配，也不用可他一个人身上薅羊毛吧？
毕竟黎浚恒还有一个亲弟弟，虽然年纪尚小，刚刚六岁，可毕竟是秦帝的血脉。
就算不想让皇室血脉有凌家血统，他不是还有别的儿子吗？
那个祖艺和姜倾喜，不是给他各生了一个儿子么？
既然祖家都洗白了，祖家也曾是望门，这个总行吧？
即便祖家不行，姜家也不错呀！
怎么就认准他黎阳了？
黎阳不想当，既然还惦记上他儿子了？
他可是连婚都没结呢！
秦帝为何如此执着？
“要不我们抓紧时间生一个，给父皇送过去？”
思索了半天，黎阳也没得出一个准确答案，所幸不想了。
随后回过神来，望着孚嘉笑嘻嘻地调侃道。
“净胡说八道！”
“就算生了，我也不想让我们的儿子当皇帝！”
孚嘉嘟着嘴唇，白了黎阳一眼。
“为啥？”
黎阳好奇地问道，他知道孚嘉不喜欢皇室，但自己儿子当皇帝，又不影响自己，她为何还不愿意？
“世界那么大，一旦坐上龙椅，哪都去不得！”
“我感觉大叔坐在那个位置上，为的是责任，其实他并没有那么开心！”
“我只想我们的儿子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不想他争权夺利。”
“再说，你看看你和你的那些兄弟姐妹们？”
“我就从没听你提到过任何一个，你跟他们的关系肯定也没那么好！”
孚嘉美眸望着黎阳，认真解释道。
听了孚嘉这些话，黎阳有些震惊。
整日里，孚嘉看起来单纯辣萌的，没想到竟然还是人间清醒小可爱？
“黎阳，我不想我们的孩子活得那么累，我也相信你能给我们美好的生活。”
“不要让我们的孩子做皇帝，好不好？”
“大叔不是说你有一门娃娃亲吗？”
“你让她的儿子做皇帝，行吗？”
孚嘉拉着黎阳的衣袖，美眸轻轻一眨，语气软弱哀求道。
听了这几句话，黎阳心里一时间有些犯嘀咕了。
这到底真的是孚嘉内心所想，还是秦帝给她洗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