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九江王被大皇子接走了!”
吴府,礼部尚书吴原羡接到这个消息,不由眼皮一跳,双眸渐渐眯在了一起,表情看不出喜怒,却很是严肃。
“照顾好少爷!”
瞥了一眼尚在昏迷之中的儿子,吴原羡心底一痛,对着下人沉声吩咐了一句,随后便匆匆走出了卧房。
他儿子的确不止一个,奈何好巧不巧,被黎阳踢废的这个,恰好是他最疼爱的那个。
此时,户部侍郎江崇善与国丈凌从道,也得到了消息。
与气愤的侍郎和尚书不同,凌从道此时静坐在书房之中,背靠太师椅,手握香薰,双眸微闭,正在揣摩大皇子的用意。
从道理上讲,黎秦把黎阳从兵马司带走,合情合理,也合法。
但从另一个角度考虑,是不是代表着黎秦有意接近黎阳?
这就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了!
要说这大皇子黎秦,说他不重要也不重要,说他重要却也十分重要。
说他不重要,是因为身份!
不管他如何优秀,即便没有黎阳和黎浚恒,太子之位也轮不到他。
毕竟,他乃是一婢女所生。
别看现在皇室人员对他礼遇有加,他一旦真的动了异样心思,所有皇室成员,都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他。
这个时代,对于血脉是极为看重的。
即便他的名字如今已在玉牒之上,可他体内的另一半血脉,终究无法改变。
所以,对于黎秦,不只其他官员没有太过在意,就连凌从道也是如此。
甚至,凌从道从未把他放到敌对立场上。
至于说他重要,则是因为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和影响力。
黎秦,封号秦王。
无论从名字,还是封号,都可以看出秦帝对他的偏爱。
秦王,是当年秦帝的第一个封号。
秦字也代表了秦州,是当年秦帝与他母亲阴阳合和之地。
说实话,黎秦之所以得秦帝如此偏爱,还真得谢谢那两个死去的女人。
一个是他的生母,一个是黎阳的母后——柳舒云。
若非柳舒云仁慈,黎秦母子根本别想进帝都,更不可能将他的名字写进皇家玉蝶。
若非他那母亲死得早,秦帝也不会对他生出那么多的愧疚之心。
可就是这么一位小白人,却在三年前,开始了鲤鱼化龙之态。
若非一次意外发现,恐怕直到现在,除了秦帝,没人再知道他竟是一名武道高手。
尤其自他担任了宗人府的宗令之后,大皇子更是迅速闯入一众达官显贵的视野之中。
要说这宗人府,绝对是大秦最特殊的一个机构,其特殊程度甚至高于锦衣卫。
锦衣卫是监察、缉拿、审讯、惩罚。
宗人府这个机构,对于普通人而言,毫无任何权利。
但对于皇室成员而言,那简直比锦衣卫还要让他们忌惮。
因为这个部门,就是专门为皇族建立了!
皇族所有成员的生死、嫁娶、封袭、俸禄、赏罚......
所有的一切,全都归宗人府所管。
这俨然就是专门为皇族建立的一个小朝廷。
除了当朝皇帝,就连皇太后的俸禄,都由宗人府发放。
同时,宗人府还掌管皇家成员的玉牒。
自出生起,皇室成员一生所经历的一切,功过是非,甚至无意间的错失,都会被记录在案。
宗人府不追究还好,若是追究起来,不但俸禄和前途会受到影响。
严重的,一旦被关了禁闭,可能一辈子就出不来了。
跟皇帝的后妃被打入冷宫,没有任何区别!
当然,对于皇室成员的诉求,宗人府也会转告给皇帝。
毕竟皇室宗亲一个个身份高贵,地位显赫,在这个时代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真的激起众怒,即便是皇帝也无可奈何。
所以,这宗人府的宗令,实则就是皇室大管家,手中实权不小。
一面要让皇帝高枕无忧,一面又要安抚皇室成员的情绪。
说实话,这活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就是这么特殊的一个机构,黎秦却是混得风生水起,名声渐望,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即便是凌从道,宦海沉浮数十年,如今已位极人臣,也不得不对黎秦刮目相看。
起码在他六十多年的人生中,没遇到过一个。
更别说黎秦,还只做了三年而已。
说实话,自从见识到了黎秦的能力之后,凌从道便一直想把他拉入自己的阵营之中。
只可惜,凌从道一直没有得逞。
虽然黎秦没有站到凌从道一方,却也从未对他们有过任何排斥和诽谤。
可怜凌从道家该着人丁兴旺,孙子辈儿的,竟是一个女孩儿都没有。
否则凌从道定然要将她嫁给大皇子!
提到宗人府,就不得不提之前黎阳被兵马司的人带走一事。
按大秦律法,皇亲国戚犯错,都归宗人府所管,只有重罪,才会移交三司会审。
也就是大理寺、都察院和刑部共同审理。
黎阳的罪过,绝不至于达到三司会审的地步,只要黎阳亮明身份,兵马司就无权将他带走。
这也是为什么,大皇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黎阳从兵马司带走的原因。
也是当初吴、江两家,没有上报宗人府的原因。
如今黎阳到了大皇子手里,吴原羡和江崇善想要要人,是绝无可能了!
可惜他们之前安排的死囚还没到位,黎阳就被带走,二人心底的郁闷,别提有多重了!
“老爷,吴尚书和江侍郎求见!”
书房外,下人低声唤了一句,凌从道闻言,微微掀了掀眼皮,“让他们进来!”
话音一落,房门轻轻推开,吴原羡和江侍郎一脸阴沉与无奈,对着凌从道躬身行了一礼。
“回去后多嘱咐自家子侄一番,别惹九江王!”
轻轻叹了口气,几缕青烟被气息打乱,凌从道低声提醒了二人一句。
黎阳毕竟是二流武者,此等实力,整个帝都都找不出百人。
身为帝子,又已封王,招惹了他,被打也只能认命。
除非能当场打得过他,否则终究只能像二人被踢废的儿子一般,自食苦果。
“国丈,对方已然亮明了刀枪,难道我们就这么忍了?”
吴原羡和江崇善对视一眼,随后对着凌从道试探地问道。
这口气若是不出,他们枉为人父,更是没脸上朝了!
“你们是不是傻?”
“有正道儿不走,非得做江湖游侠般的挟私报复?”
凌从道闻言,微微有些不喜,淡淡瞥了二人一眼,随后眼皮一沉,又闭了起来。
“正道儿?”
“国丈的意思......?”
二人闻言,微微一愣,对视一眼,虽听出国丈的提醒,但终究不解深意,再次求问道。
“他不是刚被敕封为监察御史吗?”
“如此品行,暴虐无常,如何服众?”
国丈再次睁开眼眸,望着二人,提醒了一句。
二人闻言,眼底精光一闪,脑中更是开始琢磨要如何状告黎阳了。
“把屁股擦干净一点儿,别让他从你们儿子身上揪出什么来,到时反参你们一本。”
“还有,对于此事不要抱有太大希望!”
“你们可以从弈力旭那边下点儿功夫!”
“还有两天,就是他谈判的日子!”
说完,国丈便重新闭上眼,二人闻言,眼底精光一闪,躬身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二人退去没有多久,都察院左御史曹腾辅便来求见。
得闻是曹腾辅赶到,国丈之前那副淡然昏睡的模样瞬间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