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不过几个纨绔罢了，无甚大事！”
黎阳回过神来，急忙婉拒了黎秦的好意。
正常而言，别说只是踢碎了他们的蛋蛋，就算是杀了他们，黎阳也没什么事。
毕竟帝子这层身份，可不是白给的。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皇帝实权在握的基础上。
否则像现在这般，国丈已经独揽部分大权的情况下，秦帝若是不出手，黎阳即便不被处以极刑，也定然会被严惩。
就算不遭受一顿毒打，罚钱、禁闭，绝对免不了。
可是，秦帝已非之前的秦帝，黎阳此番就是要试探对方底线的。
如果大皇子黎秦出手，黎阳可就欠了他一个大人情了。
尤其在无法确定黎秦的立场前提下，黎阳更不想欠他什么。
否则以后想还，可没那么简单了！
“六弟，这些年你不问政事，有些勾勾绕绕的事，你不清楚！”
“放心吧！”
“此事交给皇兄，保你无虞！”
黎秦表情稍显认真，回了黎阳一句。
黎阳闻言，不禁有些无奈，却也不好继续言说。
有些事不能说得太明白，黎秦都说他不闻政事，不清楚其中利害。
难不成，黎阳还要认真解释一番？
如此一来，岂不是证明他并非一无所知？
明明什么都清楚，却还做出如此之事，那就证明这一切，都是秦帝在背后引导。
不然黎阳如何敢如此肆无忌惮？
若是秦帝让黎阳这么做......那就证明秦帝想要反击了。
秦帝一旦开始反击，就证明秦帝的毒素已除。
这牵扯出来的秘密，就太大了，甚至会直接威胁到孚嘉。
“盛情难却，六弟谢过皇兄了！”
终究，黎阳暗自叹了口气，心底十分无奈，表面却是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敬了黎秦一杯。
黎秦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便一饮而尽。
“六弟，大哥帮了你一个忙，能不能跟你提个要求？”
黎秦放下酒杯，望着黎阳，故意露出一丝坏笑模样，轻声问道。
黎阳酒杯还未放下，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手指轻轻一颤。
“果然有所求？”
“是不是太快了？”
黎阳心里想着，面上却露出柔和笑意，望着黎秦，“大哥，你我兄弟之间还如此生分，岂不是见外了？”
“但凡皇弟做得到的，定不推迟！”
黎阳拍了拍胸脯，很是豪爽地回道，心里却忐忑得不行！
实在是黎秦这个人，他太看不透。
万一对方真的提出什么，让他为难却又难以拒绝的要求，那黎阳可真是亲手把自己送上绝路了！
“当日皇兄事务繁忙，没有亲眼见你文采飞扬、口占金莲的风采。”
“不如你就以松竹为题，赋诗两首如何？”
“若是可以，最好再以清风为题，赋诗一首，为兄感激不尽！”
黎秦伸手一指东边书架上的两盆盆栽，对着黎阳开口请求道。
随后收回手指，端起酒杯又加了一个题目，表情略显歉意与诚恳。
听到黎秦的要求，黎阳心底一松，同时眼底也闪过一丝疑惑。
黎秦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诗词歌赋了？
心底虽然生疑，黎阳依旧端起酒杯回敬黎秦，一口应了下来。
几首诗词而已，这对黎阳来说，信手拈来。
见黎阳答应下来，黎秦眼底莫名闪过一丝惊喜，急忙起身走到书桌旁，亲自替黎阳准备纸笔，颇有几分急不可耐的意味。
黎阳猜不透，索性也不猜了，大秦没有文字狱，他无须任何顾忌。
几首诗词而已，也不至于被黎秦拿来诬陷他。
执笔而立，黎阳脑海中浮现无数诗词，一时间竟是突然变得有些难以抉择了。
赠诗这事儿，若说雅致，确实如此，但总会因为人的身份地位或者场景不同，而被理解出不同的意思。
黎阳本来觉得没什么，可仔细一想，竟觉得此事急需慎重。
有些人，往往因为一句话就被点醒，对于黎秦这样的聪明人，黎阳更得小心翼翼。
思来想去，黎阳终究没敢写下郑板桥的《竹石》，他是真的怕黎秦误会。
最终，黎阳把郑板桥的另一首《竹》写在了宣纸之上。
“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
“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
看到黎阳写下诗句，一旁的黎秦忍不住读了出来。
初读此诗，尤其是前三句，黎秦觉得寻常至极，不免有些失望。
直到黎阳写下最后一句，黎秦眼眸微微一颤，颇觉有些惊艳。
原来，这最后一句才是点睛之笔。
“免撩蜂与蝶？”
还真是符合他的要求。
不由得，黎秦暗暗瞥了正在冥思苦想的黎阳一眼，嘴角勾起一丝隐晦笑意，眼神也颇有深意。
随后，黎阳执笔而立，一副思索之态，终究搜到了一首宋代苏泂（jiǒng）的杂兴，写了下来。
“碧烟腾上青松树，下有仙人此炼丹。”
“丹成不愿千千岁，乞与前生一味闲。”
默默读完这第二首诗，黎秦的眉头不由微微蹙起。
说实话，他即便不擅诗词，可也看得明白，这哪里是写松树的？
对于此诗，黎秦都看得出来，黎阳如何不懂？
只是，他真的不敢乱写！
自古以来，松、竹就被文人赋以坚韧不拔、宁折不弯等高贵品格。
每一首诗词几乎都被诗人赋予了特殊情感以及深意。
他若是真的写出什么“咬定青山不放松”，会不会让黎秦联想自己应该坚定某些想法？
他若是写下“大雪压青松、青松且挺直”，会不会让黎秦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无奈之下，黎阳只能以此诗应付一下。
写完两首，还有一首，黎秦虽然只是随口一提，但黎阳也不能真的无视。
正在黎阳继续搜索诗词之际，反复默读几遍的黎秦，竟是眼底渐渐闪过一道精光，开始喜欢上了这首诗。
“丹成不愿千千岁，乞与前生一味闲。”
“好诗！”
“果然是好诗！”
“还是六弟最懂大哥！”
这几句话，可不是黎秦心里想的，而是真的脱口而出，甚至还兴奋地拍了拍黎阳的肩膀。
这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心境，不正是他希望别人看到的吗？
“大哥言重了，六弟无才，实在想不出好的句子，已是有些词穷！”
“大哥不嫌弃便好！”
闻言，黎阳微微一愣，转而仔细一想，便明白黎秦的意思了。
只是，这懂人心的说法，他是不敢承认的。
再说，他刚刚一直在考虑，自己写出的诗会不会引起黎秦误会？
哪里想到，误打误撞的，他写出的，竟然都是暗暗符合黎秦心意的诗词？
不得不说，不管黎阳怎么写，都会有一头儿被黎秦拿捏。
要么是黎秦拿来暗中激励自己，要么是他拿出来给别人看。
不管如何，这相反的心境，总是能被捕捉一面的。
“为兄记得你之前与我一样，并不善诗词，难不成这三年来，六弟真的夜夜梦中与神仙学道？”
“那神仙是男是女？”
黎秦望着黎阳，笑呵呵地问道，颇有几分调侃的味道。
“大哥说笑了，梦境而已，当不得真！”
黎阳尴尬一笑，回了一句，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黎秦笑着点了点头，不再打扰李阳。
一时间，微微退后一步的黎秦，看着黎阳的背影，心里渐渐生出了诸多心思......